杜青鸾浅笑着跨进门内,唤道:“这就是小姑姑么?老太君您偏心得很,小姑姑来了也不告知我,难不成是想一个人独占了去?”
老太君一听杜青鸾的声音,立刻便笑了,笑骂道:“你这丫头,谁藏着你小姑姑了,还不快来见见?雅雯,你瞧瞧我这大孙女,最是个古灵精怪的。”
坐在老太君榻边的傅雅雯首先起身,朝杜青鸾福了福道:“拜见光华郡主。”
杜青鸾嗔怪道:“该青鸾向小姑姑行礼才是,怎么小姑姑倒行起礼来了?莫不是还把青鸾当外人呢。”杜青鸾眼眸浅浅一瞥,故作惊讶道,“父亲也在呢,青鸾给您请安。”
杜仲怀嘴边的笑意敛了敛,轻咳一声道:“既然你来了,便陪老太君说说话吧,为父去书房了。”
杜仲怀抬起脚踏出房内,杜青鸾敏锐的发现,那小姑姑一双剪水明眸状似无意的跟随着杜仲怀行了一段,那目光太过缱绻,杜仲怀转身之际都忍不住回头浅望了一眼。
傅雅雯的脸颊羞怯的红了一下,忙低头颔首,露出脖子后一段白希的弧度。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做得恰到好处,又在被老太君发现之前及时的收回了目光,又变回那个温婉可人,左右逢源的小姑姑。
杜青鸾看着这位小姑姑,唇边的笑意深深不散。
待老太君乏了,杜青鸾才协傅雅雯一同告退。傅雅雯住在红梅院里,那院子坐落在西南角落,位置并不大好,但胜在与父亲的墨竹院竟极为靠近。想来,老太君可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的。
杜青鸾浅浅笑道:“青鸾与小姑姑很是投缘,倒是希望小姑姑永远留在府里不走了。小姑姑,你说好不好?”
傅雅雯一时猜不透,杜青鸾话里的意思,又或者猜透了却装着糊涂,谦卑笑道:“雅雯自当陪光华郡主多说说话,解解闷的。只是永远留着怕是不能的。”
“是么?”杜青鸾眨了眨眼睛,笑容有些莫测,“倒是有个法子,能永远留在府里的,只是不晓得小姑姑愿不愿意了。”
傅雅雯抬起头,望着面前十五岁,穿着一身莲叶青的美丽绝色的少女,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中立刻咯噔一下,像是被针一下戳穿了心中暗藏的晦暗!
“小姑姑想要的,只有府里才有,不是么?不过,有些事还是趁早的好些,否则晚了,兴许就错过了呢。”只说了这一句,杜青鸾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已经翩跹而去。
傅雅雯脸色变了变,望着这位光华郡主莫测的背影,缓缓咬紧了红唇!仿佛已经下定什么决定!
两日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而这场雨正式将傅雅雯变成了九姨娘。
“姑小姐正巧想去老太君院里陪老太君解闷子,不巧突然下了大雨,又没带伞,便疾步冲到老爷书房院外避雨,不巧一时不慎滑到了,刚巧撞进老爷怀里。因着姑小姐身上衣裳是湿的,刚巧天热本就穿得少些,被雨水淋得透透的,跟老爷抱了个满怀,名节上便有些妨碍,最后老太君做主,便将姑小姐许给老爷,下个月便正式行仪式呢。”樱桃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的意思,“照我说,这位姑小姐也太着急了些。”
杜青鸾却放下手中毛笔,不置可否的浅笑起来。傅雅雯这招用得实在心急了些,但不可否认却是最有效的!对杜仲怀来说,这样的女子是最让他动心的,对老太君来说,只缺了个抬傅雅雯的借口罢了,现下天时地利俱全,如何能不成呢?
而对她来说,傅雅雯的出现更是妙极!一是给俞氏找了个对手,让她没有时间再对五姨娘动手。二则是,俞氏注定活不了几日,待到俞氏一死,俞家那里保不齐又弄出一个“俞沁雪”来,嫁进杜府!这样的事在齐国并非不常见,比如李丞相府里,大夫人病逝后,不出一年便娶了原大夫人的亲妹妹。与其到俞氏死后再慌忙围堵,不如现下就堵死俞家的后路!一举两得,如何不美!
现下要等的,便是一场龙虎之争了!
果然,大夫人得知傅雅雯之时后立刻愤怒的从病床上爬起,甚至给了傅雅雯一个巴掌,骂她践人。然而刚巧被杜仲怀看见,狠狠训斥了大夫人一番,亲自将傅雅雯带走。大夫人怒火攻心,吐血之症更为严重。
杜青鸾冷眼旁观着,然而一件事却意外的出乎她的意料!那就是——老太君病了。
原本只是小小风寒而已,按照孙大夫的高超医术该早就好了的,可这情形看上去,病情却是越来越加重的模样,至第五日竟然发起高热,并且一夜不退!老太君年事已高,若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
此事非同小可,阖府都戒备起来。连杜仲怀都亲自到老太妃房里探望,伺疾,然而第六日老太君竟然烧到昏迷过去!就连孙大夫都束手无策!
杜仲怀急得上火,亲自去延请刘太医进府,然而刘太医谈过脉象后,竟一时也查不出什么病灶来。杜仲怀一夜未睡,眼睛下布满青痕。难道——老太君真的要不行了?那么阖府都要丁忧三年,府中三位老爷的官职都要暂且移交,此事可是非同小可啊!那么,杜府的天,就要变了!
府里没一个是笨的,各房的夫人、姨娘一并子孙们都在老太君院里请安。
杜青鸾望着昏厥的老太君,眉头深锁。许久后,目光突然锐利的捕捉到老太君榻边小几上一串不起眼的佛珠。突然心底一冷,像是猛地蹿过一阵寒气!“老太君这段时日有无碰过这串佛珠?”
丫鬟们面面相觑,只有翠竹思忖了片刻道:“有过的,大约七八日前,老太君曾拿着念过一段经的。”
果然!杜青鸾脑中不知怎的闪过这两个字,突然咬牙对紫衣道:“把佛珠砸了!”
杜仲怀此时烦躁到极点,看着杜青鸾突然的举动,皱眉道:“你干什么?”
杜青鸾此时却没有功夫解释,直接命令砸碎佛珠再说。紫衣不敢懈怠半分,立刻将这串佛珠砸碎。
只听一声脆响后,佛珠碎成碎片,一共十二颗佛珠里,十一颗是实心的黑檀木,唯有一颗——里面竟然是中空的,而正是那颗小小的佛珠之中,竟然藏着一块帕角。但那并不是最骇人的,最骇人的是——那帕子上竟沾着血迹以及一点干涸的黄色脓浆!
刘太医惊呼一声,整个人瑟瑟发抖:“这是……天花的脓水!”
什么?!这佛珠里藏着的竟是天花病人的血跟脓浆,这么说来,老太君患的根本不是普通风寒,而是——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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