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秉琛依然双腿交叠的靠在椅子上，神色连动都没动一下。
陆鸿铭说不出他内心深处到底是欣慰还是失望。
这个老二！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连他都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小时候，明明也是很活泼可爱的性子啊！现在，却冷硬得如同万年冰川，巍然不动。真不知道要遇到多大的事才能让他稍微改一下表情！
唉！
从次子那里没有什么发现，陆鸿铭又果断将怒火转向了陆秉轩：“你给我滚回家！以后再不许你插手公司的任何事！”
“父亲息怒，有话慢慢说。”陆秉琛总算开口了。
二哥一说话，陆秉轩立刻觉得压力小了好多。二哥其实并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但他那种淡然安稳的语气就是能给人无比的自信与安抚。
陆秉轩忍不住直了直身子，努力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来。
可他本来就应该问心无愧才对！为什么要假装？
但是，面对父亲，他是真的发憷。所以在父亲面前，他从来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状，这样，即使他做了什么错事，父亲也都是一笑置之。
曾经，那是他很为之自豪的事。
但现在，他发自内心的羡慕二哥。
什么时候他也能这样，面对父亲的巨大压力，依然镇定，从容，不慌不忙呢？
同时被父亲叫来，同样的不明所以，但二哥跟他的表现却有着天壤之别。
是不是二哥对自己做的事情有着绝对的自信，不怕人刨根问底；而他，即使暗示自己一百遍问心无愧，但在内心深处，也还是有着很多不确定？
他刚刚仰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每每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清醒地意识到，他和大哥二哥的差距，到底有多远。
“说？说什么？”陆鸿铭指着他圈的两个名字质问陆秉轩，“你知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陆秉轩想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吧？他们是有些合不来，但公众场合，总要顾及一下，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你还不明白？”陆鸿铭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怒斥，“你二哥现在要的是平稳，他的前期投入和后期影响都已经算清楚，只要顺利走完流程就是稳赚不赔！你搞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很可能因为你，整个计划前功尽弃？”
陆鸿铭一站起来，陆秉轩立刻坐不住了，他也跟着站起来，父子两个隔着办公桌，一个怒目而视，另一个却垂着头若有所思。
只有陆秉琛还安稳地坐着。
陆秉轩深吸了口气，他只想着将利益、影响最大化，根本没试着去了解二哥的想法！
那二哥为什么还会支持他？
他忍不住抬头向陆秉琛望去，却发现陆秉琛也正看着他。
陆鸿铭却还没有说过瘾，他不等儿子说话，继续道：“上次王家请客，他们两个在宴会上大打出手，你难道没听说？你是不是也想大后天的赌局现场一团乱？这幸好是我先发现了。要是没发现，你想没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这么大人了，做事有没有点脑子！”
“对不起，父亲。”陆秉轩艰难地开口。
二哥看他的目光很平静，丝毫没有生气发怒的样子，但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如坐针毡。
他宁可二哥打他，骂他一顿出气，也比现在这样要好受得多。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真正要道歉的人，是你二哥！我不知道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但你搞成这样，就没觉得过意不去？他是多不容易才将里士满带到今天的？”陆鸿铭对着小儿子没好气。
阿轩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借着这次机会，也该给他个教训……
“二哥……”陆秉轩抬起头，看着陆秉琛，刚想说话，却被他制止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陆秉琛说完，也站起身来，对陆鸿铭道，“其实，只要在计划时预留了出错的空间就不会有问题，你说是不是，父亲？”
陆鸿铭上下打量着次子，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似的。
这个儿子，真的变得很陌生。
他见惯了阿忠肆意在他面前表现能力，也见惯了阿轩对着他做小伏低，却想不通，阿琛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身居高位，他已经习惯了从每个人的最终目的去考虑他们的动机。
而陆秉琛的做法，让他想不通。
他不认为，陆秉琛和两个兄弟之间，真的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少小离家，十几年不见，儿时的那点情分早就没有了吧？
其实，谁又能想到，陆秉琛费这么多劲，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对于夏于飞的劝告，他后来又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拉拢一下阿轩。
只为了让妻子能过得轻松些。
毕竟是亲兄弟，血浓于水。阿轩再怎样，以前的时候他还小，根本不懂事。他和大哥的恩怨，不应该让他成为炮灰。
“所以，你别怪他了。”陆秉琛又补充了一句。
“你给阿轩留了出错的空间，那你自己呢？”陆鸿铭动容。
陆秉轩默然不语。
他对自己向来要求严苛，在很久之前，他就会从全局的角度去把握事情的发展，从而将所有不利的可能性提前扼杀，留好退路。
这一次，当然也是如此。
只是没必要跟别人说。没想到，父亲，居然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