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于生存的渴望，却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需求。
林宏话音落下，那些子弟纷纷相互搀扶，缓缓从地上站起，朝着外面逃去。
他们的速度，如同龟爬，脸上，更是带着苦笑。
他们恨，恨自己的家主得罪了这么一个不该得罪之人；他们恨，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与此人决一死战。
“你，看到了吗？”
一个声音缓缓从林宏身后传来，正是那身穿灰衣的杨晨。
林宏的神色冰冷，十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但眼前的这些子弟，却是连半丈的距离，都未曾逃出。
“虽然明知没有希望，他们也不愿就此死去，这，便是生命！”
杨晨的声音没有一丝敌意，他从来不愿多做杀生，此番，他之所以没有阻拦林宏，乃是因为他从上次与之交手便已看出，林宏绝非是铁石心肠之人，虽然他口口声声要灭文家满门，但他却是判定，林宏，做不到！
这道理，林宏如何不知？
他虽然口口声声要文家为此事付出代价，要灭文家满门，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有些无法下手。
毕竟，那些参与到此事当中的玄士皆以被他杀光，这些玄气期的子弟，被如此歹毒的玄技施展之后，今后，也绝对再难有任何的作为。
他扫视了一下，文海一，不在其中。
显然，文家留下了后手，将家族当中最有潜力的子弟派遣了出去，没有参与到此事当中。
“文家何等之大，有多少人不在这大院当中，你想要灭文家满门，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人，皆有恻隐之心……”杨晨似是回忆一般，缓缓道：“曾经，我被宗门派出诛杀背叛宗门的赵氏家族，因为仁慈未曾斩灭赵家满门，后来被赵家余党纠结众人追杀于我，险些丧命！”
“但，即便是今日，我也不曾为当日之事后悔，人生，总要有所割舍，而我们，从来都不能从一而终……”
杨晨声音看似平静，却如同鼓槌一般，每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林宏的心上。
林宏的心缓缓起了波澜，波澜缓缓荡开，使得他的右手，更为颤抖。
他对眼前此人，心中也有几分感谢，如若当时此人借助自己前去救援父母之时下一个狠手，即便是杀不了自己，也绝对能让自己重伤，此人不乘人之危，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一个君子。
此人今日所说之话，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对于玄界的看法，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生的**，乃是人心中的执念所在，对于生的追求，使得生命无论在怎样的困境，都保留着一丝的坚强和固执。这是一丝生机，这生机看似极小，但，却足以让人为之不顾一切。
即便是自己，也是凭着一丝的执念，经历了九世的轮回，终于再化为人，重修一世。
他，可以灭掉文家院中的所有人，但，却灭不了文家对于生的那一丝执念，那一丝追求。
正如眼前此人所说，文家人数量众多，许多不在这大院当中，杀，他哪里能够杀的干净。
“玄界当中，生死仇杀，从来都未曾停止，但，又有多少人，在这生死仇杀的敌对关系当中，重修于好，了断之前恩怨？”
“杀不完，杀不尽，唯有看透，方能了却这当中的恩怨。”
杨晨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宏缓缓回头，看向此人，隐隐觉得此人的想法与年龄极不匹配，如此老练而又深沉的念想，绝对不该是这番年龄之人所拥有的。
“你，为何，还不动手……”杨晨微笑，看了林宏一眼，轻声道：“十息已过，你，为何，还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