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学得还真快!
她秀眉一扬,淡淡地回看他一眼,默然抿唇,心中仍持警惕状态。
月光从井口投入,井面漾起粼粼波光。朦胧昏黝中,夜闯相府的二人静默地匿于井中,小心地注意着井外的混乱。
“怎么回事?声音明明是从这边传来的……”
“一定是逃了……”
“不可能,一定还藏在园子里,立刻搜,仔细地搜!”
“是!”
井中阴冷潮湿,寒气不断上袭,令人心中隐隐发颤。竺饮清清楚地听见井外的嘈杂,心底越发紧张,不自觉地屏住气息。却在此时,忽觉承载身体的匕首似乎向外滑了些,有些许细碎的沙粒落下。她抬头一看,不由骇然一惊,那匕首显然已快支撑不住。
她心知一定是方才太过着急,用力不够,然而下意识地低头望望,便看见脚下一丈之外就是映着月光的水面,心中立刻一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湿润光滑的井壁上仅有一些小缝隙,找不到可以搭手的地方,此时想重新将匕首插牢一些已是不可能,井外不时传入的嚷嚷声也提醒她此刻绝对不宜有任何动静。
她皱了眉,抬头无奈地盯着渐渐滑出的匕首,终于无助地看向悬在对面井壁上的男子。
昏暗中,她隐约望见对方状似隔岸观火的眼神,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终是开不了口,竺饮清咬咬唇,略带绝望地看向井口。
此时形势已危如累卵,她正考虑着是否应该跃出去,猛觉右手处瞬间失力,下一瞬便觉身体欲往下掉落。她悚然一惊,心中大骇,本能的恐惧袭上心来,一时间竟忘了作何反应,只无意识地紧闭双眼。
忽而,男子长臂一伸,宽厚的手掌有力地环住纨素纤腰。真实的力道,令她倏然一震。
他掌心微温,淡热隐透薄衫,直触肌肤,丝丝暖意竟令人极不自在,教人感觉心下一时慌乱无依。
竺饮清惊愕地怔住,身子遽然一僵,一睁眸便望见那脸庞近在眼前,黑巾蒙住他的半张面孔,水雾飘渺的井中,她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将微微颤抖的目光投向那双幽深的黑眸,便发觉他也在看着她,眸光薄凉无比,浓墨密睫掩不住双瞳中的光华,灿星皓月般的眸珠蕴着几分飘忽,令人难揣。
时间,似乎忽然之间凝滞不动。
心中羞赧莫名,她只觉耳后瞬间出现隐隐的烧灼感,似是从未有过的。心跳如鼓,节奏纷纭。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却刚动了一下就闻耳边他低沉有力的磁音传来:“不想死就别动!”
温热的男子气息触到耳畔,顿时感觉皮肤麻麻痒痒,她心中一跳,惊觉脸颊发烫,越发不自在,似乎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连忙别扭地偏了身子,抬头望向那把弯曲得有些变形的剑,心中惊跳了一下,再低眸看看身下的井水,更觉后怕,便不敢再动,只好侧过脸不再看他,努力抑着胡乱跳动的心,安静地捱着这难熬的时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良久,井外的声音终于远去。
竺饮清竖着耳朵,想再听听动静,未料澹台肃珩已迅速使力,跃身而起,剑身顷刻退出井壁,二人稳稳当当落在井外。
她恍过神,一把推开他,站远两步,淡淡道声“谢谢”,抬脚欲走。才转身迈步,忽闻身后男子之音:“我不过是不想被你害死!既无此本事,便快些离开,免得送了命,还连累别人!”
语声低沉,透出明显的淡漠。
她眉眼陡然一动,伫了步子,颔首敛眸。片刻,才转过身,嗓音微微发颤:“你是说……被他们抓住的人都……一定会死?”
他注意到,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异常。
“你以为呢?”
他眼中带着些许探究,却看不清她蒙着黑纱的脸庞是何表情,只望见她似乎蹙紧了眉头。
竺饮清心头一紧,袖中的纤纤葱指骤然握紧。
诺姑姑!
心中低呼一声,她却没有再回答他,转身朝相府后门去了。w,,目送那黑衣身影隐没于空茫暮色,澹台肃晰清朗的眉眼间漾上一层薄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