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真的一点也看不到……他的担心么?
澹台肃珩拨了拨跳动的烛火,放下火钳,垂了手,轻勾薄唇,自嘲一笑。
“你还好么?”他忽然转过身,低沉的嗓音轻声问道,那略显飘忽的眸光如同身后兀自跳跃的烛火。
竺饮清蓦地一愣,心中犹如坚冰悄然破裂,如潮般的思绪涌上心头,猝不及防。
这一个月来的慎慎入微、疲于周旋,以及伴随着夜夜不能寐暗藏于心底的恐惧和惊心尽数侵袭。
她愣愣地抬眼,望向面前那双黑白分明的瞳眸,竟有淡淡的恍惚,只觉他黑渊一般的双目似乎生出一种奇异的力量,如温泉汨汨而流,令她忽觉心头划过一丝温热,一直延伸,直至没入心底的最深处。
竺饮清低下眼眸,急敛情绪,轻轻点了头:“嗯。”
“我听韩束说有位孟公子他……”
不知怎地,提到孟隐,澹台肃珩不自觉地皱了眉,心中顿觉烦闷,只说了半句便不再说。
竺饮清先是微微一怔,沉吟了一下,便轻声道:“他是有些可疑,但并未见他有何动作,也没有为难我,似乎不是敌人,暂且不必担心。”
殊不知,这淡淡然的一句,听在澹台肃珩的耳里,竟觉刺耳,让他心头滞郁。
他轻挑眉梢,微抬下巴,忽然扬起薄唇,冷声一笑:“这才不过半月,你对这位孟公子的信任……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他抿唇,犀利的眼神认真地望着她,微微眯起的深眸带着若有若无的薄怒。
竺饮清一怔,有些诧异。片刻,她轻吸了一口气,淡淡然开口道:“我并不是信任他,只是个人感觉而已。若是将军有所疑虑,派人细查便是,我也没有意见。”
澹台肃珩顿时语噎,目光暗动,薄唇翕合,继而悻悻地侧了身,一时无言。
竺饮清斜眼看着面前男子冷峭的侧影,眉心渐凝。
他在生气么?
可是,这算生得哪门子气?
就目前看来,那个孟隐确实没有妨碍她查探镜花楼之事,她不过是将实情告诉他而已,又没有说错什么。
她有些无奈地兀自摇了头,不愿再细究,抬眼淡然道:“将军,若是没事了,便离开吧!”
这才多久,就这么急着赶他走了?
一月未见,她就真的……没有一句话要同他说?
莫名的乱绪入心,一双剑眉不知不觉地攒蹙,澹台肃珩不自觉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即刻意识到什么,如剑入心,骤然惊醒。
他在想些什么?
今日怎会如此反常,一再地乱了心绪?
“将军!”竺饮清见他身躯未动,也未答话,便抬高声音又唤了一声。
澹台肃珩垂下眼眸,强抑思绪,转了身,深邃难及的双目已然恢复惯常的沉冷。
望向面前女子略带讶异的脸庞,明眸轻闪,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诸事小心,若有危险,记得立即发讯号。”
”嗯。”她抬眼看他虽觉他眸中情绪有些复杂,她看得并不明白,但似乎已无温怒,心下顿觉轻松,轻轻地点了头。面前的男子沉沉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无声叹息,快速转身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