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请你让我跟在你身边。”雪流尘跪在地上，一身洁净的蓝衣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蓝一块黑一块缺一块，记得前不久她出庄迎接时还是浅笑吟吟，目光平淡却不自卑，而现在，头发糟乱，眼睛通红，血丝密布，十指血肉模糊，目光呆滞又带着丝恨意，整个人面目全非，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见她如此，雪流瑾便猜到了结果。
她瞟了她一眼，把手里的账册合上，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慢悠悠地浅尝一抿，“凭什么？你有什么能耐让我留下你？”
闻言，雪流尘眼中一片黯淡，是啊，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什么都没有，她有什么权利请她把自己留在身边，她又怎样为爹爹报仇呢。
“只要大姐开口，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办到。”她抬眸紧紧盯着雪流瑾，可是雪流瑾半分表情都没有给她。
“你以为你是谁，什么事都能办到，你若是什么事都能办到，何必来找我。”找她，不就是为了扳倒秋音，为她爹报仇吗，说到底，也就是借她的势，若是她什么都没有，她又哪里会看她一眼，恐怕她长什么样子都不会知道吧。
雪流瑾眸子冷了冷，“你走吧。”
雪流尘攥了攥拳头，脸色有点苍白，带着不甘，短短几句话，她就被宣判了死刑，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她一直听舒羽的话，不争，不抢，简简单单过着自己的日子，哪怕这日子再艰难，再苦，有爹爹陪着他也能熬下去，别人的轻视，奚落，她淡泊平静的面对，忍了又忍，为什么还是有人不放过她们。
她恍恍惚惚地走出千意楼，离尘园被烧毁，舒羽和碧霄恐怕早已化为灰烬，尸骨无存，家没了，她无处可归。
昨夜一夜飞雪，今晨一场火海，抹去了往日的印记，烧毁了她所坚定的一切。
房间里，夜砚重新为雪流瑾添了一杯茶，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神色有些不愉，“这茶，怎么和刚刚的味道不一样。”
夜砚神色有些疑惑，它们是一壶泡出来的，味道应是一样的，这样想着，就见她把茶盏一撂，吧唧吧唧嘴，道：“不好喝。”
这可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千金一两的好茶，就这样子被她嫌弃了，他顿了顿，“怕是小姐心境有变化了吧。”
雪流瑾抬头去看他，他连忙低下头，见此，她把椅子挪了挪，换了个舒服姿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正对着他，眸子危险地眯了眯，语气有些玩味，“恩，你倒是说说，哪里看出了，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可是免不了责罚的。”
夜砚觉得自己是闲的没事干了，才会消遣她，雪流尘与舒羽在庄里向来与世无争，她虽是不受宠的庶女，却有着爹爹爱护，只是两个人的家庭始终不完整，她的内心，一定也在寻求一个圆满。
这种遭遇和雪流瑾是多么相似，御流山庄除去雪流瑾共两位小姐两位少爷，只有雪星瞳和雪流尘可以称呼她为姐姐，这难道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吗。
不过这些话在心里想想还可以，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不经意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夜砚心里一凛，低声道：“属下只是猜测而已，并无根据。”
这话，看来是要认错了。
雪流瑾满意地点点头，算他识时务，抬了抬小下巴，示意他身后，“那些书，你随便找一本你感兴趣的，拿来给我。”
找书，难道又要抄书？
夜砚转身去了书架子那边，自从他抄了列国传，感觉的确另有一番风味，只是他平日里并没有太多时间看。
书架子上摆着整整齐齐十几排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异族民风，野史古籍，名著典故，尽囊其中，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瞥见最上面有一套兵法，一共三本，想了想便伸手取了第一本，拿给雪流瑾。
雪流瑾接过来一瞧，兵法，心底诧异，夜砚竟然对兵法感兴趣？
她自幼便熟读各家兵法战策，因为她隐隐记得她的父亲是一位权高位重的武将，她努力研究，希望有一天那个人还可以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她失望了。
“没想到你对兵法还感兴趣，做我的人不只要武功好，还得有所特长，既然你喜欢兵法，那你以后就随我研究兵法吧。”
“是。”夜砚怎么也没想到，小姐亲自教他习字，竟然还要教他兵法，心底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恩，那这套兵法你就拿去好好看，里面有我以前标注的许多重点，不懂的地方来问我，同时我会抽时间授予你一些实战信息以及相关的案例。”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
“……好的，小姐。”他低低应道，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看重，莫名的不想让她失望，过会儿，他突然又道：“五小姐那里，小姐真的不帮了吗？”
不帮的话，她会不会后悔，在庄里，五小姐是难得可以笑着和她说的上话的人。
室内气温骤降，雪流瑾冷冷瞟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去可以去。”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夜砚瞬间噤声了，他觉得好像自己又惹她不高兴了，只听她道：“这套书，一个月的时间，我不要求你背过，只要能看懂就可以。”
本来是没有时间限制的，被他一搅和，一个月，他白天得照顾她，晚上还要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再加上三本书，马马虎虎吧，他神色不变地把书从桌角上顺来，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