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剑从夜砚背后掠过，划破他的衣裳，他被雪流瑾猛地一拽，身体因为麻药发作脚下不稳，直直朝前面扑去，抱着雪流瑾一起滚落山坡。
山坡不算陡，但也不算平缓，一直磕磕撞撞，夜砚尽自己所能把她紧紧护在怀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滚到了山坡最下面，两人被下冲力打散，离得并不远。
比较幸运的是，他们都十分清醒，并没有昏迷。
夜砚身上有不少伤口，大部分都是滚下来的时候碰到的，不严重，但是青一块紫一块十分可怖。
他想站起来去雪流瑾身边看看她怎么样了，可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翻了个身，一点点往那边爬。
“小姐，你怎么样了？”他喊道，语气十分担忧。
雪流瑾同样提不起一点力气，听到他说的话，勉强开口，“我没事，就是浑身没有力气。”
夜砚听见她说话，精神放松了一瞬，慢慢用力爬到她身边，看见她果然没事，正睁着两只眼睛看天，勾了勾唇角。
“咱们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有心情笑。”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小姐，咱们现在，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罢。”他在她身边躺下来，紧接着皱了皱眉头，从身下掏出一块石头，丢到一边去。
“哪有，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当然是要一起生一起死才算的，咱们既不是一起生，又都还没有死，怎么能算得上是同生共死呢？”她扭曲了同生共死的意思。
夜砚哑然，表情有些苦恼，“非要一起死才算吗？”
“那是当然！”雪流瑾回答。
“那就可惜了。”他突然静默下来，她有些奇怪。
“为什么可惜了？”
“要是按着小姐的说法，那咱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同生共死的机会了，因为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他轻轻道。
雪流瑾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一只手悄悄挪过去握住他的大掌，“恩，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
“小姐，你可知，这一伙截杀我们的人是谁派来的。”他总觉得这次截杀和以往的人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异。
“不知道，就是感觉有些奇怪。”雪流瑾语调懒懒的，她有些困了。
“我也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们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过话，担心我们发现什么似的。”他一步一步推断。
听到这里，雪流瑾提了提精神，感觉他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你的意思是，这伙儿人不是南留的，而是其他国家的？”
“我也只是猜测，这次青岚和宁王结盟被小姐破坏了，落得一场空，会不会就此心生怨恨，所以想要斩草除根？”他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庄子那边雪流惠和秋音走了，南留这边太子也死了，宁王不日就要处决，还会有谁闲的没事找小姐的麻烦？
“青岚的可能很大。”雪流瑾思考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大概是丢了七座城池，有些不甘心。”
夜砚感受着掌心冰凉的温度，艰难地握了握手掌，“小姐放心，不会有事的。”
“夜砚，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雪流瑾感觉自己的瞌睡虫上来了，声音也越来越小，脑袋昏昏沉沉的。
“小姐睡一会吧，等睡醒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耳边听着他轻柔的安抚，她真的渐渐进入梦乡，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洁白的冬日，她尚且只有十五岁，墨色飞霜，飘然而落。
望着灯火阑珊的街市，她伸手紧了紧披风，挡住些许寒风，游走于夜色繁华之间。
她淡然自若，白衣翩然，衣角红梅翻飞，从街头穿梭至街尾，带着一股恣意洒脱，步伐间卷落飞雪片片，本应毫不犹豫走过这条街，竟在尽头被一家酒楼所吸引。
停住脚，望着楼上挂的匾，眸光微动，她一边思考，一边喃喃自语。
“雪似梅，梅似雪，似与不似都奇绝。”
恍然惊觉身后已经安静了很久，她疑惑地转身，不期然间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眸，沉如夜幕融汇，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透过满天的飞雪，她看到里面一抹清灵的倒影静静而立，那是她自己。
面前的人一袭玄纹白袍，腰间别着支碧色玉笛，面容温润，气质清贵卓绝，她走过十五年所见过的男子，没有一个容貌能与其相比。
只见他轻轻勾起唇，对她投以微笑，她怔怔地看着他慢慢靠近，看着他薄唇微动，是在说着什么，她耳边却像堵了一层棉花，什么都没有听见。
忽然，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周围喧嚣的街市呈片影状飞速向后退去，走马观花，明明灭灭，逝如流水，唯有脚下自成一方天地。
他就站在那里，眼底溢满温柔，似乎在等着她过去。
她轻轻迈出一步，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认识自己，谁知就在此时，眼前的一切瞬间破碎，如琉璃落地，只剩光影斑驳的碎块，映着灯火迷离的尘世，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再次醒过来，天已经黑了，身旁被点了一堆火，暖烘烘的，她动了动手指，身体已经不再麻木了，支配权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想到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她觉得梦里那个人好像有点熟悉，但是又完全没有印象，纠结了一会儿干脆就不再想。
慢慢坐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扭了扭脑袋，突然后脑传来一阵疼痛，她拧紧眉头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好大一个包。
好家伙，这么大一个包，难怪这么疼。
正郁闷着，就见夜砚捧着一个不知是什么树的叶子走过来，笑着说道，“刚才我就猜着小姐可能要醒了，去找了一些水来，小姐先解解渴。”
也许是因为那个大包，雪流瑾精神不太好，焉焉地点头，接过一叶子水就喝起来，很快就喝完了。
“小姐还喝吗，我再去取些来。”
“不喝了。”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珠，抬头看着周围，“这里是哪儿？”
“这里应该就是落日谷了，不过小姐刚才一直在睡觉，所以错过了落日谷最美的时候。”他一边说一边把一只处理好的兔子穿到树枝上，架在火堆前烤起来。
“这就是落日谷？”她的语气有些古怪，“看来我的运气真不怎么样，一到这里就遇上截杀，还差点被人留下了。”
“小姐不要这么说，你觉得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他细心询问。
“就是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起了个大包，过两天应该就消下去了，其他地方没什么不舒服的。”
“起了大包？”夜砚神色变了变，磕在脑袋上可不是件小事，他把手里的野兔放到干净的叶子上，起身走到她身边，“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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