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言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简单询问一番后，便扶着苏棠躺下，然后走到一旁洗净了双手，才开始为她施针。
不一会儿，苏棠的额前和眼睛四周的各处穴位都插满了银针，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有些可怖。
莫轻言的手法极其娴熟，下针时也是稳准快，没有让苏棠感到丝毫的不适。
他让苏棠保持这个状态躺一会儿，起身走到竹桌边，拿出药箱里的笔墨纸砚，坐下便开始写药方。
“你后悔吗？”
苏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言语淡淡，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那般平常。
莫轻言执笔的手顿了一顿，一滴黑墨从笔尖滑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了一个小黑点。
他看着那个小墨点出了一会儿神，才继续写药方，笔若游龙，行云流水，不再有所停顿。
在写完药方之后，莫轻言才苦笑着回答苏棠：“无比后悔。”
苏棠判断不出莫轻言说的是真心还假意，但是一想到苏池暮她就觉得很心疼。
为了忘记这个人，苏池暮每日都要受着蛊虫噬心之痛，食不知味，夜不成寐，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但她还是选择要继续忍受下去，三个月有九十天，九十天有一千零八十个时辰，一千零八十个时辰有八千六百四十刻，苏池暮说，只要她熬过这三个月，她就能获得新生，可是这代价，却是这般惨烈。
明明她还爱着，明明这个人也放不下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呢？
是不是真的要付出了心血甚至是生命才能显得感情的可贵？
苏棠不明白，也许是因为她不曾和谁这般爱过，她和白战之间，只有她一厢情愿地爱着，而且这爱像是石沉大海，了无回音。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是两情相悦，就是一厢情愿，爱而不得却是这世间的常态。
莫轻言回到竹床边，一边利落地为苏棠除去银针，一边缓声说道：“我已经施针为姑娘疏通了眼部阻塞的经脉，只要姑娘每日按时服药，压制住体内毒性不再扩散后，不多时双眼便可复明。”
“我还能活多久？”苏棠淡然开口，显得很是无所谓。
莫轻言虽然毫不隐瞒，但话里也有所保留：“若姑娘不再强行运功，最多还有一个月。”
一边说着，莫轻言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干净的素帕，递到苏棠手中，示意她自己把脸上从针眼处渗出的污血擦干净。
苏棠擦净脸，把帕子握在手中沉默良久没有说话，正当莫轻言拿着收拾妥当的针包转身离去之时，只听她长长叹息了一声，扬声道：“小暮是个好姑娘，若你能找到她，请你好好爱她，若是再伤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像是威胁，又像是请求。
闻言，莫轻言惊得一下子转过身来，几步回到竹床前，言语间惊喜交加都看着苏棠：“姑娘愿意告诉我暮儿的下落了？”
苏棠点了点头，表情十分郑重：“几日前，小暮来信说，她正独自一人跟着一行商队北上，说是想去北疆看看塞外风光……”
苏池暮说是去看塞外风光，其实也不过是她的一种逃避情伤的方式，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禁不起自己这样折腾了，却还是瞒着她们去了那个苦寒之地，这不是故意找死吗？
苏棠几人分别在收到苏池暮告知行踪的来信之后，都立马就派了几队人马去追她，苏棠不知道月莫离她们那有没有消息，但是她这现在还未有什么消息传来。
对她们而言，没有消息何尝不是最好的消息。
“北疆？！”
莫轻言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猛地急血攻心，引得胸膛处的旧疾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大有复发的趋势。
捂着作痛的胸膛后退了两步，莫轻言定定地站在原地，脸色煞白，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离了魂魄般没有一点生气，只听他低声呢喃：“她就那么想要离开我吗……”
苏棠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宽慰他的话，没听见他有所行动，才皱着眉头提醒他：“如果我只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话，按照他们的脚程，他们后日傍晚应该就要过沅江了，过了沅江便是一片广袤草原，如果你不再快点去追她，再想找她恐怕就困难了。”
幸得苏棠提醒，莫轻言终于回神，转身便往外奔去。
见莫轻言这般担心小暮，苏棠的心里稍微有了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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