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很快,营帐里面响起秦国右相黎昕冰冷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似乎今日心情格外的不佳。
谁都知道,秦国右相黎昕虽然性格从年轻到老一直是冷冷清清,却是从来喜行不容与色,很少在外人面前真的动怒,如今他这么说话,实在是少见。
门外站着的近卫军,动作依旧木然地站着原地,但是却是似乎有那么一两个人,偷偷地瞥着眼角,看向黎清池的方向。
黎清池闻言微微皱起眉毛,他站定了一小会儿,还是抬起步子迈了进去。
黎清池走进了营帐,便见秦国右相黎昕,他的父亲正站在案子前面看着军情折报,听到他进来,头也没抬。
于是黎清池站在了他的面前,低眉顺眼地站着,一声不吭。
两人一人看着军奏,一人就这么施施然地站着下首,不卑不亢。
营帐里面,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胡须声音,还有烛火的“啪啪啪啪啪”燃烧的声音。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秦国右相黎昕看完了最后一本折子,复才抬起头来,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可知道为父今天为什么叫你过来。”
“清池不知。”
黎清池低头说道。
“哼。”
秦国右相黎昕闻言,冷笑了一句。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那个貌似孝顺恭敬的儿子,他站在那里,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似乎听话孝顺到了极点,事实上,一切只不过是表面现象!
前不久,他也刚刚被他蒙蔽,以为他真的想通了,却没有有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想到这里,秦国右相黎昕心里头一股子无名火跃起,他猛地抓过一旁的镇纸,往自己儿子身上丢去。
黑石做的镇纸,也是有几分重量的,就这么砸过去,黎清池一届书生,身上只怕已经起了淤青。
然而,黎清池却是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头也没抬,甚至连冷哼一下都没有,依旧这么施施然站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自小到大,右相黎昕还没对他过这么大的火。
“你还会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黎昕的好儿子,人人口中夸的第一公子会不知道?!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不知道能被称为天下第一公子?!
不知道能被人人称赞他足智多谋?!
黎清池低着头。
“清池不知父亲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
黎昕抬起头来,他眉毛微微抽动,显然是忍着怒火到了极点。
“我说什么你会不知道?!最近满军营都在传你和皇后娘娘走得很近,你说,你是想做什么?你是枉读圣贤书了吗?!”
黎清池低着头。
“儿子对皇后娘娘没有做什么,那都是谣言而已,黎清池做人坦坦荡荡,并没有对皇后娘娘做半分龌龊之事。”
“那你干什么跟皇后娘娘走得那么近?!”
黎昕忍不住骂道。
他自然也知道黎昕不可能真的对皇后娘娘做什么事情。
知子莫若父。
他自己养出来的儿子,虽然聪明绝顶,性格倔强,却是坦坦荡荡,饱读圣贤书,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对皇后娘娘做些什么事情,就他黎清池,最为不可能。
皇后娘娘如今身份特殊,又是孤苦伶仃,这个时候陷皇后娘娘与不义之地,只怕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黎清池,一身风骨,坦坦荡荡,绝对不会做出此种欺辱弱女子的事情。
果然。
黎清池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一切皆因为有不能为人知道的事情。”
秦国右相黎昕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自然也知道,黎清池这么做,原因自然不可能那么简单,所以他今日唤他来,便是想问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原因。
“有什么事情,连为父也不能说?”
黎清池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微微地喘息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皇后娘娘,怀孕了。”
“什么?!”
这次换右相黎昕错愣了一下。
被这天大的消息一击中,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一会儿他反映过来之后,秦国右相黎昕满脸漆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黎清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黎家世代的荣耀你不要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忘了黎家的家训,永远不参入储位之争!”
黎昕气得整个人都要发抖。
“黎清池没忘,只是先帝只有皇后娘娘肚子里这一个子嗣。”黎清池说道。
“且不说皇后娘娘肚子里的是男是女,纵使先帝只有这么一个子嗣,难道为父没跟你讲过,先帝还有那么多个兄弟正值壮年!你现在上赶着护着一个没出世的孩子,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读书读傻了?!”
秦国右相黎昕看着自己的儿子,气得身子连连发抖,他很多年没气成了这个样子了。
“清池,清池有难言之隐。”
黎清池突然低头说道。
“什么难言之隐?”
秦国右相黎昕依旧满脸黑色。
“皇后娘娘,曾有恩与清池,救过清池一命,所以黎清池愿意报答皇后娘娘。”
黎清池低头说道。
“报答也不是这么一个报答方法!从明日起,你再也不许想方设法往皇后娘娘身边凑。”
秦国右相黎昕恶狠狠地说道。
“父亲。”
黎清池急切地抬起头。
“我如今是秦国军师,纵使父亲不愿意,清池也会帮皇后娘娘一把,到时候就算只是清池,也会被认为是黎家愿意帮助皇后娘娘。”
“你!好啊,你!”
秦国右相黎昕气得一只手指着黎清池。
“为父还以为你转性子了,原来是因为这种原因,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正式当军师也是为了皇后?!好啊你,好啊你,还学会威胁为父了。”
“清池不愿意违背父命,但是唯有如此,黎清池才能报答皇后娘娘的恩情。”
黎清池虽然低眉顺眼,却是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好,你,好,你,好!”
秦国右相黎昕气得发抖,他突然抓过一盘的茶杯,再次往黎清池身上砸去。
“滚!给老子滚出去!”
“诺。”
黎清池被砸了一身的茶水,却是依旧不卑不亢,他倒退着走出去,一副毫无区别的样子。
站在秦国右相黎昕营帐前的近卫军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看着黎清池慢慢走远,却在他路过的时候,偷偷地撇过去一个眼角,跟着黎清池走远。
黎清池慢慢地走离了自己父亲的营帐,走向自己的营帐,待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突然站住了脚步。
黎清池目光如一湾幽幽的清泉,投向远方,他意味不明地出声。
“来了,珠儿,一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