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笃一笑,道:“这位公子倒不多见,在下刘庆笃,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那公子刚开口,突然想起来身旁的安晏,他低头看了一眼,见安晏正笑望自己,蓦地紧张,“顾、顾、顾乔。”
安晏伸手请顾乔,道:“顾公子一起坐。”
顾乔干咳一声,道:“是在下唐突。”
安晏不甚在意一笑,待顾乔落座,为他斟茶:“京城姓顾的门户倒是不多,不知顾公子是哪一家?”
顾乔一愣,伸手扶了扶茶杯,磕磕绊绊道:“小门小户,小门小户。”
刘庆笃一旁忍不住笑着打趣:“这公子瞧着面貌白净,脸皮子也薄,怎的?是看见我们几个吓着了,还是因为安公子?”
顾乔被这话说的更是紧张,生怕自己表现不佳真的叫安晏觉得不好,他这头仔细想着如何接话,安晏那头已经温柔为他解围:“顾公子方才是大家之言,寥寥数句已可窥见胸中志气,是乃大家风范,不拘小节。”
众人一笑,作罢。
护卫从楼梯返回,倾身在安晏耳边耳语几句,安晏微微颔首,对他们三人道:“安某今日有事,不多坐,今日茶点安某请了。”说罢他起身拱手,带着护卫走下楼去。
顾乔顺着安晏背影一直看着,等瞧不见了才作罢。
护卫躬身请安晏上了马车,驱马间听安晏在马车里说道:“京都姓顾的,大门户也只有顾丞相了,刚才那自称顾乔的,是个女子。”
护卫一愣,扬起的马鞭都忘了落下,道:“公子怎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安晏斜依在马车里,把玩指间扳指,笑道:“她耳洞明显。”
“要说顾丞相家里……家族也大着呢,需要属下查一查吗?”
“不用。”安晏掀起布帘瞧了一眼外头,又慢慢放下,“母妃急召入宫,没有说其他话吗?”
“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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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巍峨,南北长七里,复道相连。且不说正殿,就后宫错落叫人行来犹如迷宫。
坐撵在宫内转了许久才进入翠华宫。
落轿前,安晏微微正冠,从轿撵上下来,原本一身月白衣衫已经改为蓝色缎绣云鹤纹袷便袍,束着攒花结长穗宫绦,白脂玉圈佩做了点缀。茶楼那风流倜傥皆已收敛,气质内敛。
宫门口奴才奴婢已经跪了一路,踏步而去,不到正门便能听到细细哭声。
安晏眉峰一紧,加紧几步进了门。
只瞧妹妹茱萸窝在母妃怀里嘤嘤哭泣,听到动静,泪眼瞧去,瞧见哥哥,哭着便跑了过去。
安晏伸手搂住,温声说道:“谁欺负咱们小公主了?跟哥哥说。”
茱萸只管哭,哪里答话。
兰妃去了巾帕擦擦眼泪,叹气:“今日御花园,伺候她的奴婢金雀儿掉进湖里,淹死了。”
“好好儿的怎的掉湖里了?”安晏微微皱眉,轻轻拍着茱萸,目光瞧着兰妃,兰妃微微摇头,递了眼色给他。
安晏会意,一边轻声安抚茱萸,一边对跟来的护卫道:“傅凌,查一下金雀儿奴契,拿一百两白银去她家里安抚。再瞧瞧家里有什么困难的,就说是茱萸公主的恩德。”
“是。”傅凌领命下去。
安晏拍拍茱萸,道:“死者已矣,我们厚待她的家人也算是感谢她伺候你这些年的贴心及辛苦了。”
茱萸抽泣几声,安晏又安慰几句,叫一侧奴婢将茱萸扶下去休息。
待一切安顿好,安晏深吸口气,给兰妃请安。
兰妃叫安晏坐下,叹气道:“怕又是欺负茱萸了罢。”
安晏冷着脸,道:“茱萸性情温顺胆小,素来不敢与人大声说话,是瞧我们不得势欺负上瘾了吧。”
兰妃听这言语,吓一跳,伸手拍他一下,瞧了瞧外头,道:“这话可不要再说了。”
安晏看向一贯温柔的母妃,柔了眉眼,伸手握着兰妃的手,道:“我们在宫里已经如此如履薄冰,仍然有人视为眼中钉。儿臣倒还好,成年开府,怎么也是六皇子,是王爷,敢指到头上的欺负自然是没有,可母妃和妹妹不同,后宫诡秘,不好生活。”
兰妃叹气,若非她出身不好,如今也不必连累子女。不得宠,自然在这后宫也不好过。
她已尽量退让,不争不抢。
可仍然挡不住后宫那些明争暗斗。
“无妨。”兰妃拍拍安晏的手,“茱萸快要成年,待指了婚便能离宫好好相夫教子。”
安晏点头:“儿臣会留意,找个门户小一些的,嫁过去好歹是个公主,不至于受欺负。”
兰妃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近日宫内不太平,徐贵妃差人赏了好些绫罗布匹,这是……”
安晏垂下眼,道:“母妃只管收,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派系争夺这些……儿臣不愿参与。”安晏深吸口气,“更想好好做个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