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可还好?”李安小声问道。
那传旨公公躬身,道:“不好。”
他回的话和圣前一致,并无撒谎。
李安长叹口气,道:“天家恩宠与怒火,真是变幻莫测啊。”
此后李安殿前瞧了无数岁月,记忆中只有这年隆冬,那大雪,大的要将整座城都给覆盖了去。
寒风萧瑟,冻死了许多人。
还冻死了一些人的心。
端王一派的突然起复,叫舒服了几天的元戊钰再也睡不安稳。他怎能不知若安晏重回朝堂,一旦得势,他必然伙同元戊清叫自己舒服不下去。
桩桩件件,安晏都会记在东宫头上。
元戊钰本来并不多忌惮安晏,可兵权素来是皇家掌权的重要途径,只掌文官不掌武官,那即便是未来坐了皇帝也断然安稳不得。
兵部尚书刘恒素来是个硬骨头,油盐不进的老顽固。元戊钰早就看他不顺,可也换不下去。
元隆帝甚为喜爱刘恒这个脾性,如同喜欢柳城兵一般,这些人顽固的钉在朝堂上,军权把持,不松分毫。
当年除了元隆帝以外,任何人都没有能力能把持住兵权。柳城兵只听元隆帝的。可如今,柳城兵的主子未必只有元隆帝一个了。
这昭然若揭的派系,元隆帝竟然看不透吗?
他怎会看不透?
如果看得透,他怎会容忍这样一个人匍匐在侧?哪知会不会突然有一日吐出蛇信咬死君主而后翻身为王?
元戊钰想到这些,气急败坏。
他觉得自己在元隆帝心里根本一文不值。
太子这名头顶在大珺王朝上头,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总是要处心积虑才能守着方寸之地。
可笑,可笑!
与元戊钰一同觉得可笑的人,是元戊清的幕僚陈瑜。
上回与元戊清不欢而散不过月半,元戊端便不依靠元戊清的筹谋便突然翻了身。
这如果说是元隆帝突然心血来潮便原谅了元戊端的谋逆大罪,那才是可笑。这世间没有平白得来的恩宠,便不会有平白而来的谅解。
元戊端被软禁在府中,应当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被元隆帝遗忘才是正解。可元戊端被弃用连一年都不到,谋逆大罪不经翻查就轻易揭过。
这如何能让陈瑜相信元戊端在朝中没有自己的派系?
他看着元戊清在厅堂里来回踱步,显然元隆帝突如其来的恩宠乱了不止一个人的心。
但比之东宫,三皇子这边还是胜了一筹的。
陈瑜开口安慰,道:“如此起复,倒也省去我们再苦心布置,三皇子不必担忧。”
元戊清看向陈瑜,道:“六弟在朝中,除了柳城兵,还有人帮他。”
摸不清安晏的底细,他绝不放心。
元戊清看着陈瑜,心里却想着其他。不待一会儿,便朝外扬声道:“备马。”
陈瑜起身,想出声劝导元戊清不要冒险出门,可元戊清蟒袍一甩,已然出了殿门。
陈瑜叹气,这端王,还真是得会上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