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姨和她老公分开了好久,不然也不会过年的时候没地方去,也不会一直想搬过来和我住。”老人感到膝盖有些阵痛,抚摸无法缓解,于是改用拳头捶,轻轻地,一下一下。
夏银沉默了。
“你小舅,他今年很早就回来了,他跟我说是请了假,但我知道,他应该在公司出了点事,也许是被开除了,我不是太清楚,”外婆摇摇头说,“还有你妈......”
夏银抿起了嘴。
老人仔细注视着他:“你跟我说实话,你妈妈是不是很久没工作了。”
夏银沉默了片刻,点下了脑袋。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情况,卖了房子,离开省城,和三姨住一块,而自己在省城和表妹住。
“我就知道,刚刚问她她还生气。”老人叹了口气,“和老母亲坦白一下就很伤自尊心吗?”
夏银“呵呵”笑着应和。
“也许他们只是不想让你失望。”他解释道。
“失望失望失望,我也没失啥望啊,”老人突然急了,“你们就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吗!一个二个不回家就算了,平常连电话都没有!”
夏银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坐在那儿,双手都不知道放哪。
“哦,对不起对不起,”老人看见夏银的样子,赶紧收起情绪,安慰起他,“你知道,自从你外公走了,我就经常这样,我老怕自己也像他一样,然后到时候没人照顾你们,你们连过年都没地方去。”
夏银很乖地“嗯”了一声。
老人仔细观察着孙子的样子,手盖住了他的手。
老人的手很糙,大概是因为干了一辈子农活地原因,手指经常开裂。
夏银注意到她的手指上裹着白色胶带,不是创可贴,也不是绷带,就是普普通通地白胶带,粗暴地往开裂地伤口上一裹,然后逐渐发黑发黄。
苦了一辈子,就为几个儿女。
这是大多数华国老人的常态,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就不在属于自己,直到死去。
“小银。”老人突然叫他。
“嗯?”夏银抬头。
老人欲言又止,酝酿了好一阵,才开口:“问你个问题哈,你别告诉你妈。”
“什么?”
“就是,”她顿了一下,“你想不想改姓蒋。”
夏银怔住了,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改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与那个男人的连接彻底消失?
夏银想起小时候,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还有那一只温暖的大手,他记得在那个男人走的时候,他曾抱住男人的腿,痛哭流涕,但男人最终还是离去,没有再回来......
他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啊,”老人没有吃惊,她知道答案,但还是有些失落,“没事,不改也没事,你永远是外婆的孙子。”
夏银松了一口气,心底流淌着名为感动的情绪,他握住外婆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你妈也不容易啊,那么多年,一个人把你拉扯大,还一直管着我这个老人,如果以后她能找个人陪,你也别嫌弃,毕竟你不能陪她一辈子。”
“不会。”
“另外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这样你妈也不会操心,”老人一脸正经,“还有,那俩姑娘,不管你最后选谁,都别辜负人家。”
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