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需探究。”
身后一声淡淡嗓音传来,顿了一下,又道:“这里不适合你,你回去罢。”
不是劝说,不是告诫,而是命令。
是的,命令!
哪怕这语气之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文初就是能从这简单几字中听出居高临下的意味。类似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楚兮说过,杜大夫说过,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让她心生恼意,仿佛她心中所想、未来之计划,尽在这人一眼一句下无所遁形!
这种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觉实在不好,她的脉门被松开,下意识就想冷笑。
好在还有理智,“是,小的这就回去。”头也不回就快步往前走。
这一招打蛇随棍上,让身后的人似乎怔了一下,有一瞬错愕,又好像觉得这才是她正常的表现。文初却不管他怎么想,走的飞快仿佛后头有狗追,就听原本沉默着的人,忽然清清淡淡地笑了起来,带着微微的凉意,“就这么走了?”
不走请你吃饭么!文初步子更快,装没听见。
咻!
一道劲气破风而来,准准落在她脚边。
是一粒石子。
文初只好停住,不回身,低着头盯着石子瞧,恨不能瞧出一朵花来,“大人放心,小人没回过头,没瞧见您的模样,今晚之事,必定守口如瓶。”
“我有何不放心的,”这语气有些漠不关心,然而下一句忽地一转,明明还是那般清清淡淡,竟让文初听出几分森然肃杀之味来,“阿默,此女若被发现,该是如何下场。”
“回公子,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该当斩首的!”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青年,机灵灵的兴奋模样,“公子放心,她不敢不守口如瓶的!”
文初余光中看见这阿默,便知道,之前及笄的时候,那一声喷笑便是这人了。她弄不清身后那人到底只看见她女子身份,还是一早认出了她是谁,然在一切说开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遂她抿着嘴不说话,心下却浮现出了那个黑夜中救她于冰天雪地的模糊身影,实难和方才捏着她脉门此刻捏着她另一个脉门语含威胁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的气息温润呢,他的大悯于世呢,他的谪仙下凡的气度死哪去了!
对方却仿佛真能看穿她所思所想,又是轻轻一笑,莫名地语气更冷,就像这夜里飘忽的风雪,“曾闻文家祖训——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欺我,百倍奉还……”
这言外之意显然是在说,对待什么样的人,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脚步声起,他似是缓缓走了过来,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她的身后,“莫不知这救命之恩,姑娘该当如何?恩将仇报,在下又当如何?嗯?”
一个“嗯”字,问的甚是漫不经心,又透了甚多的意味深长,仿佛文初是个被夫子逮了个正着还想着蒙混过关的学生。话都挑到了这种程度,这傻若是再装下去,便显得实在不是个东西了。
于是文初叹口气,认命地扭过头。
十分诚恳地说:“行,上次算我不地道,你划条道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