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苓凝望着他，道：“你再想想，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吗？”王云天极目深思，细细回想着，想了老半天，摇了摇头道：“我真不记得了。”耶律苓问道：“那我们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王云天四下望了望，心里一颤，似有所想，可又立即凝目回神，眉头深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在哪儿啊？”耶律苓伸手环指，道：“这不就是那寺庙那儿吗？”王云天“啊”了一声，指着四周道：“这……这是寺庙？不会吧？”耶律苓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王云天急道：“记得什么呀？”耶律苓伸手点指，道：“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都是你做的，你不记得？”
王云天环视四野，见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石碎木断，叶满地，端然一片残败之相。一座高大的房屋完全轰塌于前，横桁，椽木，交错相横，依稀辩得便是昨日所见的寺庙。耶律苓见他出神发愣，似在回想，问道：“想起来了吗？”王云天深皱眉头，茫然摇头。忽然望见一堆碎石压着一条浑身发紫的大蛇，那大蛇的身子已全被乱石砸得稀烂，周身发着浓烈的腥味，绕着一群嗡嗡乱飞的苍蝇，唯有蛇头尚自囫囵，张牙吐信，甚是狰狞。王云天猛然一惊，心里突突乱跳，指着那死蛇道：“这……这是昨日那大条蛇？”耶律苓点了点头道：“是啊。”王云天满眼惊异，道：“也是我杀死它的？我怎么全不记得了？”耶律苓道：“不是的，这是那小动物杀死的。”王云天一怔，道：“小动物？哦，你是说那小猫吧，我记得它们两个打的可凶了，我还担心它打不过它呢。”耶律苓道：“那不是小猫，我看像是一只松鼠。”
这时她见王云天已完全恢复了神志，加之天已大亮，心里不再害怕，究竟那小动物是猫还是松鼠她倒认真起来。
王云天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耶律苓说这全是他做的真是让他难以置信，这副破败之相除非是鬼怪所为，人力岂能办到？就算是人力所为，何以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但苓儿又不可能扯谎胡说，王云天怔怔出神，越想越不明白，自言自语道：“娘亲说过妖怪会附在人的身上，难道我被妖怪附了身？”
耶律苓见他痴痴自言，以为他又着了魔怔，心里一凛，忙叫道：“云天哥哥。”王云天“啊”了一声，问道：“怎么了？”耶律苓轻叹一口气，道：“没事。”忽地脸上一红，指着王云天道：“云天哥哥，你……你没穿衣服。”王云天低头一看，果见自己全身赤裸裸的，忙道：“我衣服呢？”耶律苓寡着脸道：“被你自己扯破了，你看，这不是碎布吗？”说着指了指地面。
王云天顺着她手指瞧去，果见是自己衣服的布料，脸上猛地一红，神色窘异，颇觉尴尬。
两个孩子起初被眼前景象所惑，王云天是惊，耶律苓是怕，是以对旁物都不关心，这时精神稍定，耶律苓才注意到王云天没穿衣服，至于王云天的衣服是如何碎成一片一片的他自己自然不知，一经耶律苓说出他颇为难为情。虽说两人都是小孩儿年龄，对男女的矜持之事尚不细明，但天性使然，人有衣树有皮，自古常理，两人也并非全不懂事的三岁顽童，所以值此囧相两人都觉得有些羞人答答。
王云天搔着头尴尬讪笑，一时无措，连连退着步子，突然感觉脚下滑腻腻的，低头一看，“啊呦”一声忙向旁跳开。
原来他这一脚正踏在那被他撕成两半的野狼的尸体之上，苍蝇乱飞，令人作呕，乍见一团血肉模糊叫他如何不惊？只吓得他一张小脸由红转瞬煞白，心里兀自怦怦乱跳。
耶律苓见他受惊哈哈大笑，直笑得弯了腰。
王云天指着那半片狼尸道：“这……这是什么？”耶律苓指着右边道：“那儿还有呢。”王云天顺眼望去，见是一匹死狼横在地上，头骨已全部碎裂，问道：“是我杀死它的？”耶律苓点着头道：“是啊。”王云天一脸呆滞神色，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苓道：“看来你把昨晚的事全忘记了，我来告诉你吧。”王云天催促道：“快说快说。”耶律苓郑重道：“你是不知道，你昨晚可凶了，就跟妖怪似的……”
耶律苓说着就身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王云天矮身坐在她旁边，静静地听她说话，耶律苓就将王云天昨晚的癫狂之举细细说了一遍，肚子如何鼓起，身子如何像炭火，怎样震碎身上的衣服，怎样将野狼撕成两半，怎样打碎石头，怎样打塌寺庙等等，凡自己眼睛看到的全完遗漏的都说了出来，只听得王云天目瞪口呆，挢舌不下，一脸难以置信。
王云天摇了摇头道：“这怎么会是真的？”耶律苓道：“就是这样啊。”
王云天拿起一块石头，一咬牙，攥着拳头猛力击在石头上，只疼的他龇牙咧嘴，眼泪横流，手背立即红肿起来，叫道：“你骗人，这怎么不行了？”耶律苓拿着他手腕看了看，一脸疑惑，道：“我没骗人，真的。”王云天道：“那我的手怎么会这样？”耶律苓道：“我也不知道。”王云天重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那现在怎么办？”耶律苓道：“你不是要给皇爷爷找神仙治病吗？还找不找？”王云天低着头抿着嘴“嗯”了两声，道：“看来是找不着了，娘亲说的是真的，凡人找不到神仙的，我们回去吧。”
耶律苓一听说要回去，喜不自胜，眉开眼笑，连声说道：“好好好。”抬头间忽见东方一座小山峰上发着暗红色的光芒，日光照映下在那一片翠郁中显得甚是耀眼，指着道：“云天哥哥，你看那是什么？”王云天抬头望去也大感奇异，怔怔盯了片刻，道：“我们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