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知忆看着站在楮正良一旁的杜月兰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森田当然没有留下来用餐,但因为楮正良领了督查主任的职务,楮正良领着一家人去餐馆吃西餐。
也不知道杜月兰同楮知妍说了什么,楮知妍看见楮知忆时再也没了此前的恶意,只是也装不出最初时那般热情友善的模样。
大抵是命运都有种怕什么来什么的无奈,刚刚稳下情绪的楮知忆站在菜馆门口的时候,再也忍不下去,对楮正良说一句:“案子的事有新线索。”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那是百里司宸带她去的菜馆,在那里她遇到了安娜,看到百里司宸那样自然地揽着一个女人的肩膀,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察觉到酸涩的滋味。
那时候她恨透了百里司宸的不管不顾。
现在她也恨透了,恨透了他没来由地亲她,恨透了他无赖似靠近,恨透了他……不管不顾地占住了自己的心。为什么不征求她的同意就占走她的心!
坏透了,坏透了!
楮知忆站在百里大府门口,没命地扣动着虎头扣,把门砸地哐哐响。
“谁啊谁啊,不要命啦,大帅府也敢乱砸门,你们都不看着……”管家一打开门,正要教训门口的卫兵,一看到楮知已泪流满面的脸,不由一怔,“楮……大小姐?你怎么……”
“我找大帅。”
“大帅在……嗳,楮大小姐,你等等啊。”管家提着长衫追着楮知忆的脚步跑了过去,“楮大小姐嗳,楮大小姐,快来人,拦住她,拦住她……”
百里司羽站在回廊上看着那个在院中飞快向自己跑来的女子,眉眼扬起笑。她一惯不紧不慢地走着,这样子跑着瞧着极有生气。这样不是很好么?非要端着老学究的模样做甚。
待她跑近了,他才发觉她眼底的泪痕,喝退了要上来拦人的下人,迎了过去:“楮知忆,你怎么了?”
他不问她为何在他家撒野,却关心她眼底的疼痛。可惜眼前的人并不懂。
楮知忆努力让自己喘匀了气,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问:“大帅,在哪里?带我去。”
“在书房,你找阿爸有事么?”
“有!”楮知忆看着他,通红的眼底闪过一抹期寄,“有重要的事。”
或许,百里霖会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百里司宸只有一个五师,可是五师也属于百里军团的。百里司宸的事,百里霖不会不知道。如果百里司宸真的死了,只要看到百里霖才能确定。
百里司羽看着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明明那样纤细,但那样用力,几要掐断他的骨头。可是,他的心却是暖的,他被她需要着。他望着她,声音温柔:“我带你去。”
“好!”
楮知忆一生的急切都用在了此刻,这是她最后的期待。
然而正是因为那一点期待,在希望破碎时,才会更加痛不欲生。
书房里,百里霖坐在书桌前,他的身后是一幅全国军事地图,他的面前放着一张照片,少年一身军装,浅笑露齿,戎装仍然妖娆。
百里霖脸色十分憔悴,仿佛整个人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楮知忆仿佛站在冰窖里,浑身冰冷。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已经有答应了。
可是她不甘心,一张口,话语破碎在唇边,眼泪咻然而下:“百里,百里司宸,是不是在火车上?”
百里霖悲痛地点点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楮知忆不信,不甘心:“如果百里司宸真的死了,五师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静?就算我不懂也知道此时应该再派将领,率领五师。”
百里霖叹了口气:“阿忆,你能关心阿宸,伯伯为他高兴。但是政务上的事,你不懂。如果现在派新将领去五师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阿宸没了。多少人对凤歧城虎视眈眈但这些年凤歧却相安无事。因为有他啊。”心酸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历来都不曾得过人欢喜,能有你关心他,伯伯很高兴。可惜你们没有缘分,没有缘分。”
楮知忆睁大了眼睛,想撑着眼睛不流下来,可是却越涌越凶。她的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因为不能让人知道,也不能发丧么?他,他的尸骨呢?”
“家里人都不知道,让小伍藏在别院了。”
他,生为国家,死后尸骨却不能安葬。
楮知忆转身就往外跑去,百里司羽正要去追,就被百里霖叫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