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鬼迷心窍,一心想摆脱王家公子的束缚,便答应了。谁知道,那位仙人竟是北方青面族的长老,此次出外游历,是为自己的族人寻找貌美女子的脸。他硬生生将奴家这张脸剥下来,晒干,挂在这颗罗汉松上,足足曝晒七七四十九天……”
书生听得冷汗夹背,指尖和血管都是冷的,他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眼前的女子不再是他心心念念的茹翠,而是一张没有血色、没有任何人味的脸。“难道就是这颗树……”
茹翠粲然一笑,依然妩媚动人,她朝韶华抬起下巴,只见一条血痕沿着她的发根,从双耳贯穿了整个下巴,是脸被剥落的证据!
寒风灌入书生的袄,吹动了那一张张晒得轻飘飘的人脸,茹翠一手抚摸着树身,得意洋洋地说,“这些是我收集的人脸。仙人说,只要我收集到二十张人皮,就还奴家身体,现在,已经有十九张,就差一张。”
书生警铃大作,顿觉不妙,想跑,不料脚踝却被蛇信子般的青紫藤蔓缠住了,茹翠的嘴角扭曲地咧向后耳根,整张脸像一块蒸软的面皮,极度向两边扭曲,死尸般冰凉的指头冷不丁摸了摸书生的脸,“夫君,你若有情有义,不如将脸给我,解救奴家吧。等奴家要回身体,一定陪你夜夜笙歌,如胶似漆……”
砰——
蔚清风的惊堂木猛地一拍,摇曳的烛光照着他笑得扭曲的脸,宛如鬼火。听众们意犹未尽,面带怔忪,似乎还未完全缓过来,眼巴巴地等着蔚清风讲完下文,“后来如何、书生可曾逃脱那魔人娼妓的鬼爪?他的脸,可还保得住?”
此时云舒才发现,已经到了二更天,前厅大门紧闭,客栈准备打烊了。果不其然,君归隐打着哈欠走过来,呼的一下吹灭了八仙桌中央的蜡烛,“诸位,熄灯了。”
蔚清风正准备大讲那惊悚与激情齐飞的午夜剧场,一下被君归隐泼了冷水,只好挠着后脑勺曰,“月上柳梢头咯,通通散了吧。咱明儿再续,大伙多带几杯好酒啊。”
大伙儿正听得正欢呢,愣是被君归隐一句话搞萎了,见蔚清风都收起惊堂木了,也就不情不愿地散了。没办法,住在悲喜楼,就得听老板安排,顾客不是上帝,老板才是他娘的!
蔚清风的鼻子一闻着酒味就特别灵,围观群众还没散,立刻捕捉到云舒怀里那坛陈年美酿,轮椅一扭,猛地一个饿狼扑火扎过去,云舒眼疾手快地把酒护好,这玩意儿贵得很,万一砸了,让君归隐再剥削一年,谁干啊。“喂,休想占我便宜,故事都讲完了!”
“哎哟,你个黄毛小儿!白听我一个晚上故事,一毛钱都不给,什么道理!”蔚清风的馋虫被勾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酒,打着商量道,“先让我喝一口呗。以后你想听什么,我专门给你讲,怎么样。”
云舒被说得心里一动,“我从外国远道而来,想听听这个国家的情况,除了江湖轶事,还能讲点别的吗。”
蔚清风的眼睛都黏糊在酒坛上了,推着两个车轱辘围着云舒转悠,“能能能,你想听啥我讲啥。哎哟喂,真香啊,让爷尝一口。”
“成,等我听完满意了,再说吧。”
云舒可不傻,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肯定要先验货再付款,不然自己人生地不熟,被碰瓷了咋办。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尤其身处悲喜楼,更是暗涌横生、随时被坑。
他把陈年美酿放回酒柜里,回头去翻账本,找到蔚清风那一栏,将酒钱记了上去——卧槽,死胖子到底欠了多少钱!自己住一个星期就欠了五百两,蔚清风住了两年,半个子儿都没付,一个人欠的钱比帐上其他人加起来的都多,“蔡伯,蔚清风欠债那么多,怎么还让他住着?”
蔡伯拨着算盘,准备做每日清算,“当家乐意呗。自从老蔚开始讲评书,咱客栈生意可好了。”
“……原来如此,好你个奸商!”
免费给个地方住,却稳收客流量增加的全部利润!
难怪说资本主义的每个毛孔都流淌着劳动人民的血和泪,不管在哪个朝代,只要掌握了房地产,就能无限利滚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