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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得刺眼。
清风拂过脸颊，带着浓浓的香。
李复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竟然身处一片海之中。半人高的丛随风摇摆，万紫千红竞相放，远远望去好似翻滚着的五色海浪。
“这里是哪儿？”
站起来，四处远眺，忽然眼前一道色舞衣的身影闪过。
菲儿？！
心头一痛，身子一动，便撒开双腿追了过去。
乱渐入，人眼迷。
随手拨打着扑面而来的纷飞瓣，脚下也被藤蔓牵绊得踉踉跄跄，那道身影总是不紧不慢，忽隐忽现地在十步之外。
“菲儿！菲儿！是我，等等我！”
李复大声喊着，手上更紧，脚下更急，但那色的身影却始终可望不可及。
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再抬头，阳光骤然消失了，整个天变得阴沉昏暗起来，就连身边的也在枯萎。
“等你？等你！哈哈哈哈......”
那身影不见了，换来一道阴冷的笑声在身边回荡。
“等你做什么？等你来救我吗？”
那声音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掐住了李复的颈脖，他开始感觉到渐渐不能呼吸。
“不！不！你听我解释，我是.....”
李复一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涨得通红，一手向天空伸去，努力着想抓住点什么。
“你说过的！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我，我.....”
李复想解释，但身边枯萎了的枝竟然像鬼爪一样攀附上来，死死地缠住了自己的手脚，死死地勒住了自己的喉咙。
“我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凄厉；
缠勒的枝越来越使劲。
李复如同溺水一般沉了下去，眼前越来越黑，黑到已经——
不能呼吸。
“菲儿！”
大吼，坐起，死命地喘气，仿佛真的是从溺水中逃生出来一般。
这是一个梦......
侧头看看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哪有什么阳光海。彻骨的冷风总能透过那薄薄的窗纸偷进来，吹在满是汗水的身上，颤抖之余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这要不是梦，那该多好。至少——
梦里还有她。
菲儿死了。
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三天，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到现在，自己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或许是，整个人都已经被掏空了，心空了，魂空了，就连眼泪也......空了。
麻木地下床。
麻木地打开门。
麻木地走到屋外。
赤脚踩在积雪的地面上，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至少，比不上心头的冷。
木然地沿着石阶走下去，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其实，通向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哪里，都不会有她。
这里龙虎山。
山高不胜寒。江都才刚刚下过第一场雪，这里就已经没过了脚踝。
往日里的峻岭险峰、重峦叠嶂如今都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收敛起夏秋的多彩和锋芒，变得白茫茫，实沉沉。清晨无风，刚从地平线露头没多久的朝阳，像个半熟的鸡蛋，虽然很热情地把那片片金光撒向大地，但却驱不走一丝一毫的冰寒。
石阶的尽头是个水潭。
或许是地热的缘故，在这一片白芒之中，这一潭绿水竟然还没有结冰，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清清楚楚地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冰冷冷的太阳。
李复在水潭边蹲下，伸手想舀起一瓢水洗洗脸。
可刚要触碰到那水面，水里竟倒映出一个背影，一个身穿色舞衣的背影。
那背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梦中拼命追逐却始终不愿回头的面孔——
那白雪一样的皮肤，那鹅蛋一样的小脸，那樱桃一样的小嘴，还有......
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你在想我吗？”
那眼睛笑着问道。笑得是那么的甜，就如同昔日的沁雪糕：
“傻子......”
李复颤抖着，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只要一喘气，眼前这一切一切就会消失了一样，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嘶喊：
想你！
我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颤抖的手指悬停在水面上，好想伸过去，好好地再摸一摸那张脸。
“噗通！”
水面激起一团水，溅了李复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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