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昭瑛突然俯身而下，舒菀之吓得哇哇大叫。
他揽住她的腰，几乎是擦着江面绕了一圈。
舒菀之几乎能够感觉到江水溅到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
夜幕下的江面更加幽深，如同恶魔的双唇，试图将舒菀之吞到腹中。
舒菀之已经吓得完全缩到了夜昭瑛的怀里。
比起让人恐慌的江面，他温暖的怀抱让她安心许多。
她越是紧张，夜昭瑛就越想捉弄她。
他伸手去撩动江水，舒菀之背后一片冰凉，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浸到水里了。
她忍不住手舞足蹈，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夜昭瑛的身体。
“夜昭瑛，我们走吧，快走快走，我要掉下去啦！”
夜昭瑛这才收手，骤然旋转身体，抱着她窜上了更高的天空。
舒菀之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身边弥漫着白色云层，贴着面在它们之间来回穿梭。
她终于体会到鸟儿的幸福了！
它们离天空这么近，每一次展翅都意味着俯瞰众生。
远离世间凡尘，独善其身，悠闲自在。
她感慨万千，喃喃自语。
“若是下辈子能变成一只鸟，那该有多好啊！”
夜昭瑛挥动羽翼，在天空上下翻滚。
“你真的想变成鸟？”
见他语气认真，舒菀之忍不住又反问自己，真的想当鸟吗？
鸟儿看似自由自在，实则也有自己的不便之处吧。
所谓人无完人，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十全十美。
“呃，变成鲸鱼也行啊，或者亚马逊河流里的蟒蛇，再不然变成一棵树也行！”
舒菀之的脑袋里总能蹦出许多古灵精怪的想法。
“就不想再成为人吗？”
夜昭瑛将她的想法都听进了心中，又问。
舒菀之凝神思索。
“当人太辛苦了吧，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受苦。小时候要认真读书，长大了要不停工作，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又要负担养儿育女的责任，奔腾不息，劳作到年老色衰，真的太累太累了。”
“这就是人生常态啊，活着就是不断自我救赎的过程，喜怒哀乐也算人世间的点缀了。”
听了夜昭瑛的话，舒菀之犹豫不决。
“那你下辈子，还想当七殿下？”
夜昭瑛穿梭在云层中，微微摇头。
“只要不出生在皇家，变成任何人我都可以接受。”
舒菀之回他。
“你知道吗，有的人自出生起，就拥有别人拼搏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地位也好，金钱也罢，亦或是天生丽质的相貌。”
“我有时候也会羡慕那些又好看又有钱又聪明的人，可只是羡慕并不能带给我任何好处。”
“于是我就很拼命的读书啊，等毕业了也能有份好的工作，抱着后半辈子的生活不会太差这种心态，一直一直努力的活到现在，可最后呢，还是拼不过那些有钱有权的人。”
舒菀之想到自己的国奖被陈玥挤走了，心中愤懑不平。
“现在的你，已经很优秀了。”
夜昭瑛凝视着她的脸，眼中只剩温和。
“我……优秀？”
舒菀之觉得夜昭瑛是在安慰自己。
夜昭瑛笑道。
“优秀而不自知，是否意味着最真实？”
他认真的模样让舒菀之略显尴尬，她咳嗽一声，缓解气氛。
“你别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舒菀之，若是真有下一世，希望我们从一开始就生活在一个世界里。”
夜昭瑛握着她的手突然间攥得更紧了，他的鼻梁几乎已经贴到了舒菀之的脸上。
她心脏一沉，双颊倏地红了。
“希、希望如此吧，但那一定要是个和平世界，我可不想过得颠沛流离，东奔西走。”
她侧过头去，有意避开夜昭瑛炽热的目光。
“终有一天，焯辉大陆也会和这里一样，国泰民安，再没有战乱与纷争！”
夜昭瑛紫眸深深，神态清雅。
他抱负远大，希冀似海深。
舒菀之知道，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但她相信，只要夜昭瑛能完成远大理想，她也一定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你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
舒菀之的语气斩钉截铁。
“菀之，谢谢你的信任。”
夜昭瑛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这一刻仿佛已经得到了整个世界。
他还未察觉到自己对舒菀之的情感有了本质的变化，这种依赖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离开的那一天。
夜昭瑛把脸埋在舒菀之的脖颈，她的发香接连不断的刺激着他的嗅觉。
他忍不住收紧双臂，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舒菀之的肩膀都被他勒疼了，呼吸困难。
良久之后，夜昭瑛才终于舍得放开她，牵着她的手沿着来时的路不断飞翔。
有那么一瞬间，舒菀之希望时光骤然停止在此刻。
什么烦恼啊不快啊，统统从舒菀之的脑海里消失了。
舒菀之第一次觉得，心里一直住着的那个人，地位好像被撼动了。
她看着夜昭瑛笔直的背影微微出神。
比起喻北泽，夜昭瑛离她的距离似乎更加遥远。
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远比万水千山更宏远。
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世界，分开之后也不一定再有交集，更别提什么永恒了。
她神情沮丧，开始在心中酝酿着如何面对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