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棵蓝色鸢尾最后怎么样了吗?”毕方问道。
“死了,第二天就死了。”蜃说道,鸢尾第二天就冻死在后院里了,他依旧记得自己偷着哭了很久。“所以呢?这跟鸢尾有什么关系?”
毕方轻叹口气:“你真的以为那种天气雪地里会长出鸢尾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棵蓝色鸢尾是被种在后院里的。”
“被……种在后院的?”
毕方缄口不言,定定地看着他。
“白麒铭?”蜃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人的一生就是在天秤上做着无数的选择,选择了左边就意味着放弃右边。你选择了白泽,放弃了那棵蓝色鸢尾,因为对你而言,白泽是很重的砝码,你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砝码的。”
毕方继续说道:“掌控人心的人,远比掌控力量的人要可怕得多,不是我太高看父亲了,而是你太小看父亲了。”
蜃有种虫子在身上爬的恶心感,“别说了。”
“如果你能够放弃白泽,离开白族对你来说很简单,起码现在是。等到父亲计划完成,谁也不清楚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力量。”
毕方挪了一步,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来。
“选吧。”
“毕方……”玄蜂叫了毕方一声,“别这样。”
“我只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已。”毕方淡淡说道,“离开这里,去寻找你想要的生活,留在这里,就不要怨天尤人。”
蜃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毕方。
蜃总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千丝万缕看不到的丝线,这些线为他划了个圈,他以为世界很广阔,但他永远都逃不出圈。
丝线的另一端是谁呢?
是谁给他织了一副这样的丝线。
是他的养父,白麒铭。
在他被白麒麟带走离开孤儿院的那一天,他以为是幸福的来临,却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人们如何驯养大象,在大象很小的时候,人们把它拴在一根插在地上的短树枝上,小象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树枝。
终于,无数次的挫败感刻在小象的脑子里,他确信自己永远也无法摆脱这根树枝了。直到他长大成为了一头真正的大象,却仍然被这根短小的树枝所束缚。
大象直到死的那天都会永远屈服于这根树枝。
蜃不想做那头大象,他想撒着欢在地上跑。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他给我安排的人生,离开这个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离开塞界,回到我小时候的那个孤儿院,躺在院里的草坪上晒太阳。”
蜃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是,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毕方露出一丝谁也没有察觉的笑容。
“我期待着那一天。”
“好了好了,别说了。”玄蜂打着圆场,“我们赶紧去尖塔旁边看看吧,再磨蹭一会,天都要黑了,万一今晚就执行计划的话,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那就跟上我,快点走。”毕方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玄蜂捅捅蜃的胳肢窝,“别发愣了,赶紧走吧。真不知道你发什么疯,和毕方犟什么……”
玄蜂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么,蜃却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太阳缓缓西斜,昭示着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半,云朵在蓝湖殿上投下一块又一块巨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