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是个叫做秦四皇、叫做靖阳王的躯壳罢了!
八年隐忍?蓄势归来?直指皇位?!
别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一直以来,支撑我活下去的不过是恨——对秦家的恨、对白家的恨,对那个肮脏宫闱的恨!
可是她出现了,让我的生命中多了些‘恨’之外的东西,我想将她留在身边,却又怕她受到伤害。只能尽我所有,让她远离是非,让她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东西。
就算为此失去一切,不过是不该存活于世的一个我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
震惊的无以复加,跪在窗下的人知道自己错了,错估了自家主的恨,更低估了他的爱,竟然在短短的一年内,扎根生长成如此参天的大树,任何人都撼动不得的大树!
“前洲……知错!请殿下责罚!”前洲垂了头,眼中一片哀戚,不知是为这纷争乱世,还是人世间的得与不得。
“前洲……”
先前泯息的风雪又凛冽而起,恍若一把又一把的刀,刮过门内院外三人的心头。
在院外墙根站了整整半个时辰的人,从黑色的狐裘中伸出手,任由漫天的雪花飘落而至,不一会儿,便积了薄薄的一层。
将手掌覆于脸上,薄雪化成水渍,顺着灼热的玉颜,一路滴落,沁入灰白的领口。
恍若与他的相遇,给自己这一生带来深深浅浅、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于她于我,此生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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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非惊醒时,已经过了寅时。
直觉有人翻入了这山间的寺,连忙换了衣裳,取了剑,轻手轻脚的飘忽而出。戒备甚深的巡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好皱着眉往回走。
最近京中诸事纷杂,难道是自己蹦的太紧,产生了幻觉?!
“云非……”忽然供奉着佛祖金身的大殿门口,传来低低浅浅的一声唤,吓的云非一个激灵,踏出的脚落了空,整个人险些从墙头栽下来。
“宗……宗主?!”揉了揉眼,看见孤身坐在殿外的自家宗主,云非连忙从墙上飞下,大惊失色的奔至面前。
因得玲珑馆之事,京中防备愈严。是出了什么大事,让这位不顾风雪,大半夜的亲自赶了过来?!
“宗主?!”见她目光涣散,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殿前院内的厚雪神情恍惚,云非有些着急。一撩衣摆蹲下身,凑近她的身前,又是低低的唤了一声。
“明修送来的药还有吗?我好像病的更严重了……”
缓缓转过头,只见那张曾经玉白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像是寒气侵蚀入体,又似内热外散而出。
云非皱着眉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果然烫的惊人!
连忙拉着地上的人起身,替她拢好狐裘,半推半拽的拖入屋中,絮絮道:“宗主明知自己的病未好全,为何又吹了寒风?这下怕是药又不够了。”
云夜拢着狐裘坐在桌前,撑着脑袋表情恹恹,几乎提不起一丝话的力气,让云非长叹一口气,止住了嘴边的抱怨,赶紧转身寻了先前剩下的药,匆匆出了屋。
待两柱香的功夫过后,他捧着一碗热气腾腾、苦味十足的药汁推门而入时,那个大半夜跑过来吓人的宗主大人已经合着衣,在床榻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