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后,仰望星空的鹿原闭了下眼,回忆起第一次见那孩子时情景:也是这样一个有星空的晚上,只有十五岁的他为保护边关百姓,深受重伤,身为医师的自己替他治伤。在看到他的一刻,鹿原愣住了,那双眸子如水般清澈,似日月般闪烁,可谓是这世间最纯洁之物。可笑的是,因为这个简单到让旁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理由,那个曾向祖师发誓不入红尘,斩断情思的自己却要因为这个单纯的孩子下定出山的决心。
“嗯。”长长的睫毛微微低下,微皱的眉头别有一番韵味。男子的绝世容颜连他轻嗅的那株龙葵也为之倾倒。
“还差一味药,是吗?”一个孩童如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
“祖师。”鹿原急忙行礼。
“徒儿,”眼前的人看起来像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银色的眸子,雪白的长发,头上有一对鹿角,“你我好久没下棋了,来一局,如何?”
鹿原犹豫片刻,随即向孩童行礼道“谨遵师命。”
“我想想,小原原今年大概有300岁了!”孩童戳着自己的小脸开心地笑了。
“是。”鹿原在枯木桩上,用枯树枝摆出棋盘上的线。
“为师曾为你算过,你300岁时定有一劫,现在发现,你的劫居然是一个少年。”
“一个少年?”鹿原停住了,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祖师。
“你将为他进入尘世,却不曾有过半点悔恨,可你怎知,有一天你也会因他脱离凡尘。”
“还请师傅指点。”
“太早了,不是吗?12岁名扬四海,13岁开始创建自己的军队,15岁便带军出战,成了人人敬仰的祁将军。上天如此眷顾他,不过是可怜他终会英年早逝。”
“……”
“祁奕玺就如同一个大火球,虽发出耀眼的光芒,但却以燃烧自己为代价,而且他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如果没有他爷爷祁笑昇的保护,他连现在年纪都活不到。”
“师傅是想让我现在就离开奕玺?”
“小原原,师傅不光是为了你,更为了白鹿一族,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最终连累的是一族的人!”
“师傅!”鹿原行过三次拜礼,淡淡道,“鹿原心意已决。”
“为了他,你可以放弃自己,放弃你的族人吗?”孩童怒吼起来,周围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风卷携着白沙,直叫人睁不开眼。
“是。”鹿原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养育自己成人,传授自己本领的祖师。祈冥,那个单纯的孩子自己决不能放手任其被这尘世污染,误入歧途!“鹿原绝不后悔。”
“罢了,罢了。”风停止了,孩童叹了口气,起身扶起鹿原,“痴徒未悟,我能奈何。鹿原,今后想隐逸,就回白鹿林,我在那里等你。”孩童说完,转身离去。
枯木桩上赫然出现了一株七彩石,鹿原拾起石。刚才还是白天的环境突然一下子变为了漫天星斗。
鹿原深知如果自己没有赢那局心棋,将会永远困在祖师的心界。就如同那个烂柯人一般,看完一局棋,世上已度过百年。
鹿原化为了一头白鹿,顺着回去的山路奔跑,他并不知道,刚才那个叫祈冥的孩子一直在在暗中注视着自己和祖师的棋局。
“鹿哥与祈冥相识不过几日,真得愿意做奕玺的军师?”玩弄着草药的少年有些疑惑。
“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去守护,比如你单纯的双眸。”……
“前半生为手足,斩断情思,后半生为爱人,魂魄不存。奕玺,你一生都没有为自己而活过。”鹿原叹口气,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没有守护住你的单纯,却逃脱不了你的音讯,世间的情感看似愚蠢、可笑,然而红尘之中又有几人可以逃脱它的魔掌,到头来还是甘愿成为情感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