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高烧才退的缘故，许越城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是加热着，糊化着的。林谨的清浅的笑容像是冬日暖阳，又像是油画家笔下最耀眼的金色麦田。
许越城心底兀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本是不信神佛的，但如果人生真的有因果跟造物主一早的安排，那林谨一定是上帝送来他身边的阿弗洛狄忒。
而那时林谨眼里的许越城呢？
也是这般有些虚弱的病容，但神色淡雅温柔，眼里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笑意，像是料峭的山巅终于融下了一点冰雪。
还带着希冀的，看见一点微弱但不灭星光的，那种星夜般温柔的眼神。
这样的神情在许越城步入演艺圈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后来的许越城就是月光了，终年不化，高高在上。
“发什么呆？”大概是看她愣住了，许越城笑着说到，“不过这时候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发发呆吧。”
“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我，而我只能在梦里盯着你了。还是梦境好，随时随地都能抽出个苹果，随时随地都能盯盯你……”许越城甚至以手撑起了头，哼起了句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那歌声不伦不类，没什么音调，那视线垂着，睫毛的阴影落在脸上。
能站到今天的位子，他的皮相自然是无双的，艺人的脸就是饭碗，寻常大多数时间出现在公共场合都要端着表情跟仪态，极少能有如此放松自然的时刻。
此时此刻他不复沉睡，说起了话，还哼起了歌，声音带着点点沉睡后的沙哑。
轻笑着，散漫着，寡淡着，细腻着。
勾起嘴角垂下抬起视线，像是出土的古希腊雕塑，一瞬间终于见光，一瞬间终于灵活，一瞬间终于开始以视觉夺人心魄。
“我倒是想一直活在无人关注的时刻，而不是像现在，只能做梦梦见你的样子。”
“真清晰啊，听说我是脑震荡，是不是代表着我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
“那样也好，我就不用去追一张照片了。”
他伸出手，摸上了林谨的脸。
——却瞬间愣住了。
林谨的表情僵在最开始的那句话上，此时此刻说到现在的许越城也僵住了表情，两人彼此相望，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林谨？”
愣了许久，许越城再度开口。
那声音却没有了半分随性，只剩下了不可确信的质询，还有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窗外突然起了一阵大风，窗帘骤然被掀起，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翻卷。
阳光乍然冲破了遮挡，毫无保留的洒在林谨素净的脸上，将她的五官照耀的毫发毕现。
轮廓依旧是那熟悉的轮廓，圆润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有些寡淡的唇。像一株安静生长亭亭袅袅的水仙花。
好像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神色依旧是那样温润恬静的神色，只是那眼神里少了些多年前视线相逢的灵动与向往。
过了很久，林谨才轻轻的打破了这份寂静。
“……那只苹果，是我之前削好放在那里的。”
“你没有在做梦，也没有昏迷。”
绿萝在风声中哗啦啦作响，带着名为六月重逢的温度。
其实许越城工作室的任何一个人都得知了林谨回来了的消息。
只要他们看了手机。
但作为艺人工作室的一份子，自然不存在什么上班下班的区分，工作群永远置顶，手机必须永远开机，保持消息联系，随时做好应急公关，和八卦的准备。
而路与雾在林谨刚进病房，还没开始拿到那只苹果时就在群里一通咆哮。
所以其实许越城工作室的任何一个人都比许越城知道这个消息早。
混迹在娱乐八卦中心的工作人员，自然不可能清心寡欲没有一丝八卦之心，否则也不可能从事这份工作。
然而许越城清心寡欲，不苟言笑的时候插两根香就能飞升了，让他们十分无聊。舌根来舌根去舌根的最多的竟然是别家艺人哪个又对自家艺人做了什么什么什么。
这件事一出，因为许越城车祸休假的补觉的熬夜做公关的各路人员都疯狂的往医院奔来，只求凑一脚热闹。
张贺：我干！现在什么情况！
张贺：有哪个在现场的！快给我直播一下！
任染：求我，我已经到了[/龇牙]
张贺：？？？禽兽，你还是个人？欺负堵车人群？
任染：？骂谁呢？再bb我下线了，等你堵完车杀过记者跟粉丝进来看个空气[/龇牙]
张贺：姑奶奶！
任染：三声
张贺：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
任染：真乖
任染：[图片消息jpg]
张贺一边开着车一边点开大图。照片是从门缝里拍的，因为手抖还有些糊，但看得出来是那张病床，他们自家艺人正靠坐在上面，双手比在头上坐着牛角的手势，像是在扮相逗着旁边的人笑。
只拍到了许越城半个侧脸，但是看得出来他搞怪的脸上正笑着，而且笑的十分温柔。
眼神也很温柔。
张贺惊了，一脚急刹，手机就掉到了驾驶座底下。
他赶忙捡起来，两指疯狂拉开着大图，试图看清林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