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意识模糊的程雪还残留着这个程度的理智，她任由背后的天使羽翼带着她一步步的走向此刻唯一还会愿意收留她的地方。
一路上行人们看到她都落荒而逃。
“怪物！”
所有人的眼中都在说着这个词。
“快跑啊！是恶魔附身者！”
某个母亲把她的女儿保护在怀里尖叫着。
那个母亲惊恐的模样让程雪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我不是怪物，也不是杀人犯，更不是恶魔……
“救救我……救救我……无论是谁……卡奥斯神父也好……天使也好……学长……爸爸……妈妈……无论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恐惧、尖叫、威胁、谩骂……
石块、酒瓶、盘子、板砖……
她数不清一路上到底有多少人在冲大吼大叫，也数不清有多人向她扔东西。
她只能逃离这里，逃离一切有人群的地方，逃往唯一愿意收容她的地方。
也不知逃了多久，她在推开圣痕教堂的杉木大门后，几乎是摔进了教堂里。摔倒的回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响着，更显得这里的寂寥。
今天不是礼拜日，自然没有前来祈求驱散恶魔附身的人。
除了在彩绘玻璃左右点燃的熏香和蜡烛之外，教堂里没有其他的照明物。
摇曳的烛光下，程雪的影子都被拉的老长，正因如此，她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背后天使羽翼的形象。
但是，那个东西能被称为是天使吗？
三根完整的，三根残缺的，宛如蜘蛛一般的节肢从她的背后延伸出来。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这些节肢舒展了起来，就好像在骄傲地宣称着它们的本质一般。
邪恶而狰狞，凶残而恐怖。
比起天使而言，它们更像是地狱的深渊中扭曲的恶魔。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啪嗒啪嗒啪嗒……”
羽音在程雪的身体里回响，但那并不像往常一样，如白鸽展翅一般悦耳，而是另一种只有在地狱中才会听到的声音。
她八岁那年见到的地狱。
父亲上吊是低垂的脑袋，母亲神志不清的疯狂笑声，自己喉咙里没有停息的尖叫，还有……蟑螂们振翅飞扑过来的声音。
那一天，那一刻、那一个瞬间就是地狱
“啪嗒啪嗒啪嗒……”
蟑螂振翅的声音在她的体内回响着……
“唔呕……”
她用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烈度吐着，浓郁的铁锈味从喉咙的深处钻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每次听到羽音声她都会不自觉的呕吐？
因为有蟑螂在自己的身体里爬窜啊！
这就是她所认为天使的羽音！
程雪低下头。
呕吐物是红色的。
因为她的腹中除了血以外，已经没有可以吐的东西了。
不，那滩红色的东西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
蟑螂翅膀的残片、蟑螂腿部的残肢，还在蠕动的蟑螂卵……
“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自从那天起，在那些人逼迫她吃下蟑螂以后，它们就一直在自己的体内，从未消失过，以她的身体筑巢，在她的体内增殖，要把她的身体都吃空。
程雪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告解室里。
没关系的，卡奥斯神父一定还在那里，他一定能帮助自己祛除身体的邪魔。
“神父……神父……求求您救救我吧。”
她说着一把掀开了帘幕，但出现在她面前的却并不是卡奥斯神父，而是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的穿着表明了他神父的身份，但此刻他看着程雪眼神中满是惊恐。
“神父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吧。”
“不要过来，你这个恶魔！”
对方举起了十字架，如同在躲避野兽一般后退着。
“神父……求求你……”
“恶魔！滚开！”
就在这时，程雪背后的节肢动了……
“不要……”
程雪祈求道。
羽音回答道。
为什么不要？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你不都乐在其中吗？
“我从没有过……”
“咔咔咔咔咔……”
原本断掉的节肢重新长了出来，并且比以前更强壮。
“求求你了……”
“咔嚓”一声，那个神父的脑袋掉了下来，血液从脖颈的断口“噗嗤”一声如喷泉一般喷射了出来。
程雪跪倒在地，任凭血液从她头上淋了下来，眼神就像死了一样空洞。
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同时滑落的，还有一张便签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