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器里开始传来男人的声音，稀稀拉拉的对话。
“回来了？”
“恩。”
“饿不饿？”
“在外面吃了。”
“哪里吃的？”
“你管在哪里吃的。”男人显然不悦：“我先去洗澡。”
“等等！”汪姐的声音带着一丝软弱的商量：“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吗？我的没电了，咱妈最近身体不好，我想打回去问问。”
如蒋离莹所料，汪姐虽生活清苦，但在妈妈那辈人看来算是有些头脑的。
蒋离莹迅速将信息发送出去。
接着就是狗咬狗的时间了！
这头，手机震动，汪姐点开信息。
‘亲爱的！你今天答应我的事可得算数啊？算起来我跟你也有三年了，这三年我里我什么也不图你，你吃糠我就吃糠你吃面我也跟着喝两口面汤。现在你凑巧手头有点钱，咱们换一个大房子也无可厚非，我不是为自己考虑。你总不能让我们一岁的小女儿在出租房里闻煤味儿吧？你儿子娶媳妇的钱再存啊，现在的年轻人都提倡晚婚晚育甚至是不婚的。可孩子是等不及了，咱们的孩子打出生就没喝过好奶粉。再不济，再和他们敲一笔呗。’
汪姐直看得手脚发颤，她知胡顺不是一个省心的人，平日大男子主义惯了，家里的钱全攥在他手里。在他看来，钱就得男人管着，女人只要做好家务就成！
正逢胡顺洗好出来，身上穿着裤衩，大刺刺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顺子，咱妈病了很久了，平日我们在外有心兼顾力不足，家里姊妹合计给老人请个钟点工。你觉得成么？”
“钱钱钱！就知道张口要钱！”胡顺将遥控机往沙发上一砸，声音大了起来：“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还享受傻？咱们这些活人还活不活了？小军都25了，娶媳妇要一大笔钱，家里杂七杂八的哪项不是支出？就你妈矫情，小病小灾还请人照顾？村里的老人就说老李家奶奶都九十了，她还不是自己烧饭自己吃？”
那还不是因为前两年老李将有钱了在镇上买了房子，一大家子住进去，留老人一个人在老屋里没人管。老人饥一顿饱一棍，汪姐有时也会捧一点吃的送过去。
汪姐平日倒是不敢和胡顺对着来，这乍一看信息，心里堵着气手心发着抖：“前几天不是有人给送了三十万吗？我也不要多的。这么多年，我也没在家闲着，工资全在你身上，拿几千出来给我妈也无可厚非，她生我养我，临到老了我该回报点，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耳机里传来两夫妻吵架声，还有瓶瓶罐罐被砸的声音。
蒋离莹抿嘴笑了，果然，愚昧的夫妻若无高人指点哪会想出举报的事来？
从那天起，蒋离莹开始有意无意接触汪姐，接触久了，话题广了。
汪姐忽然问：“小蒋，你有认识一些靠谱的律师么？我…一个朋友托我问的。”
汪姐的心思很简单，离婚了起码能拿一半的钱留给儿子，拖着过日子一分都没有。
“我以前在大学就是学法律的，如果是一般的离婚案我倒可以给点建议。要不哪天叫你朋友过来聊聊？”
汪姐局促又敷衍的笑了笑：“她最近有事不在c市。这样吧，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你帮着想想怎么样能分到更多的财产。”
胡家买了房后算是一贫如洗，儿子也早已成年，不用考虑抚养权的事。算来算去，也就那来路不明的三十万。
汪姐对于钱的来处说的含糊。
蒋离莹思索片刻：“你朋友找到他出轨的证据了吗？”
她拿出手机：“就看到一个女人发给他的信息，我朋友留了心眼截图了，这能作为证据吗？”
“理论上不能，但是证据再多一点就不一样了。”
隔日，汪姐又打给蒋离莹，声音里带着哭腔，半天停不下来。蒋离莹陪着劝了好半天，汪姐算是真正敞开心扉承认那不是她朋友的事，她活了大半辈子，说来也可怜，平日上下班还要兼顾家里，自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
“那女人找我了，她让我快点离婚。说我离婚了好给她挪窝，我偏偏不离！”她咒骂着，边骂边哭，边哭边骂，唯一的一点优雅全被生活磨光了。在蒋离莹的安慰下，汪姐终于平静下来：“我这一生就是不幸的一生，磕磕绊绊半辈子过去了。临到老还得摊上这事儿，我就算不活也不会让胡顺好过。”
“大哥也真是的！汪姐你做饭好吃人也体贴，他怎么能这样对你！”蒋离莹应和着愤愤不平，字字句句说到汪姐心坎上。
“大妹子，你说我可怎么办？”汪姐早已成为热锅上的蚂蚁。
将离莹：“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是劝你离婚。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死磕的，现在关键的是如何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要给自己争利益，就得让对方不利。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搜集他出轨的证据。”
一星期后，胡顺被讨债人压着上门跪在水泥地上像个犯人。
短短几日，胡顺将三十万输在赌桌上，另外又欠了十几万。家徒四壁的出租房砸锅卖铁也凑不到十几万。
当即有人掏出刀要切掉胡顺的手指，胡顺吓的尿了裤裆哆哆嗦嗦：“给我几天时间，我有办法搞到钱。”他冲汪姐吼：“快点打电话给那人！”
长着大胡须穿着西服的领头人扑哧一笑：“你从哪弄？”
汪姐畏畏缩缩躲在角落：“别杀他，我们真能弄到钱。”
那人给了三十万之后要求他们保密此事，并且此后不再联系。汪姐颤巍巍拨出号码，岂料对方是空号。
汪姐呆了，明明前几天还是能打通的。她又来回打了两遍，仍是打不通，甚至查无此号。
最终胡顺留了一个小拇指下来。此事不算完，讨债人半月会上门一次，每要不到一次钱，就切一个指头下来，接着是脚趾。他们还知道胡顺老家在哪里，若跑路子，还得掂量掂量后果。
胡顺期期艾艾叫了一晚上的痛，他总觉得陪着自己三十多年的女人不一样了，明明还像往常那般服侍他，可是眼神不对了，似乎有心事，但没有往常怯懦的姿态。他当她吓傻了。
汪姐第三次拨通蒋离莹的电话是在半月后，胡顺失去了第二根手指，汪姐趁机提出离婚一事，却换回丈夫的一顿暴打。
胡顺想着跑路，汪姐不肯。胡顺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老家只有汪姐的老母亲，他们这一跑路，那帮人是不会放过汪姐母亲的。可胡顺顾不得了，定了后天的车票拉汪姐一起离开。
他连儿子都顾不上了，可带上汪姐，不是因为他多爱她，只是他现在不方便需要有人照顾罢了。
那帮人也是知道胡家的状况，钱是要不到了，领头人状似提了一句：“不给钱也成，要不再监狱待几年这钱就当抵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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