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灿烂，暖光清亮。
楼里的姑娘，懒洋洋地起床打扮，娇滴滴的笑声，混着浓郁的胭脂香，随风而至，飘入公孙雀的耳中，声声刺耳。
她抱膝而坐，依偎在墙角，半边脸颊紧紧地贴着漏风的窗棂上，犹自出神。
巴掌大的脸，苍白如纸，憔悴不堪，双眼睁圆，眸色苍凉，空洞无神。
她的嘴唇因着缺水，干燥起皮，稍微一动，便能撕破皮肉，变成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已经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整两日了。
丫鬟们劝过，她不听，妈妈责骂，她也不听，整天像个活死人，又生气没活相。
南春莺见她这么熬着，前两天都没管，任她糟蹋自己，直到今儿才开了口：“你要是想死也可以，先把妈妈买你的银子还了，再找个清净地方，干干净净地去死。”
公孙雀恍若未闻，仍是坐在那里。
南春莺起身，亲自倒一杯茶给她，丫鬟翠儿正巧看见，忙道：“姑娘，您是贵人，何苦去照顾那个不开窍的死丫头。她就是活人惯得，打几顿就听话了。”
南春莺不理会，端了茶给她：“不吃不喝，这样臭在我的屋里，让我没了客人，耽误生意，你赔得起吗？”
公孙雀听了这话，终于动一动，转过头，慢悠悠地看她一眼，喃喃骂了一句：“下贱，你们都下贱。”
一个风尘女子，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地和她说话。
出卖肉体，牺牲色相的女子，最是下贱。
南春莺轻轻一笑，毫不在意：“你是官家小姐出身，嘴里怎能说这些难听的话呢。”
这句话，重重戳中了公孙雀的心窝子。
官家小姐？
是啊，她曾经可是刑部主司的女儿，自然是官家小姐了。
公孙雀转过脸道：“我不喝你的茶，脏……”
南春莺微微眯起眼，二话没说，笑盈盈地将那碗茶泼到了她的脸上，惹她一惊。
“脏？凭你这样的贱丫头，也敢对我们姑娘不敬。”
旁边的翠儿看不下去了，跑过来，一把将公孙雀从地上拽起来，直接左右开弓，结结实实地，赏了她好几个巴掌。
公孙雀被打得嘴角流血，眼泛泪光，有气无力，只瞪着她们不吭声。
“我们姑娘是楼里的头牌，多少达官贵人想见她一面都难。姑娘今儿好心给你端茶吃，你不识抬举也就罢了，嘴里还不干净。呸！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下贱？这楼里头最贱的就是你，连一文钱都卖不出去的下等货！瞧瞧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臭气熏天，猪见了你都要跑。你敢说自己不贱，那你老子爹是怎么死的！听说是被襄亲王爷一刀子砍头死的，死无全尸，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哼，你们家里把你卖到这儿的时候，没想过这是什么地方？做婊子还要立牌坊，你也配！”
这楼里的丫鬟，什么客人没见过，香的丑的，混的恶的，有银子的大爷，没银子的流氓，她们都能应对自如。真有什么事儿，丫鬟们一个个聚起来，能把堂堂七尺男儿汉，给骂得哭爹喊娘。
南春莺从不许自己身边的丫鬟多嘴多舌，浑说骂人，但今儿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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