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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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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淑茵投靠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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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楼梯走上楼。

上官仁所说花瓶,是一只晚清御用观赏瓶,瓶身描绘有十二生肖图: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和猪。上官嫦曾告诉我,那是上官仁珍爱之物,它是一件具有珍藏价值的古董,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我来到胭砚斋,果然看见了,它正摆放在桌案的拐角。瓶身呈青黛色,瓶颈上雯刻有“麒麟献瑞”图案,光彩夺目,栩栩如生。我望着出神,我从未见过如此雕工精美的花瓶。谁料,一回脸,桌案上还有三件标明年代注解的器物,一件是清蓝料菊瓣纹扣银碟盏,一件是论语玉烛酒筹,最后一件则是青瓷菊瓣碗。我屏气凝神地赏味三件器物,简直使我瞠目不已。上官仁所摄古董、古玩皆为瑰宝珍奇之物,这些古玩大体集中在清朝年间,从康熙,雍正,乾隆到嘉庆,道光,咸丰,光绪,努尔哈赤和慈禧太后,历朝历代可分为字画,古书,玉器,瓷,扇,砚,笔,印章,碑贴,丝绣,经卷,珐琅,竹刻,古琴,鼻烟,兵器,书贴,铜钱,禅床,香炉,古铜镜等。除此,精美玉石亦是琳琅满目。由于年代久远,众多旷世奇珍、绝品奇葩皆具收藏价值。他不倒卖、不馈赠、不拍卖,而是将它们收藏于铺金藏银的胭砚斋中。

一番赏心悦目的流连,我带着受宠若惊的心情,抱住花瓶,稳稳地递给上官仁。上官仁双手接住花瓶,得意地轻拍瓶身,将其摆放在灵檀斋的靠墙桌上。

上官仁笑道:“淑茵,你把胥申给我唤来。”我回道:“好的!”说完,应着他唤寻金胥申。我来到山庄后苑的藕香榭,看见金胥申手里拿着扫帚,移动在茱萸和蜡梅树下,清理飘落草地上的叶片。我盈盈蹜步,飞快走上前,唤了一声:“金嫂,先生在书斋唤你。”听见有人在身后唤她,金胥申斜飞入鬓的眉微微一拧,扭过头笑望我。她放下扫帚,抖了抖衣裳上的灰尘:“好,我马上过去。”说完,随同我前往毓秀楼。我们进入毓秀楼来至客厅,梁婉容胭粉慵施斜靠在沙发上,上官嫦偎在她的身旁,两人正拿着镜奁若无其事照脸面。上官仁在灵檀斋翻阅报纸,金胥申紧起小步走近。她问道:“先生,您在找我?”上官仁看了一眼金胥申,伸手指指花瓶,和蔼徐徐地说:“胥申你瞧----胭砚斋的花瓶我让淑茵摆在这儿,可又觉得童落,加之清明佳节将至,我想让你每日修剪一些花束,譬如蜡梅、海棠、藿香蓟,插在花瓶里,以图吉利。”金胥申笑道:“先生,这是好事呀。好,我一定记得。”金胥申双手微蜷,应允地注视着上官仁,之后,又折回藕香榭。

上官嫦笑道:“淑茵姐,你来看看,妈给我擦上胭脂,又搽香粉膏,描画双蛾,我是不是更漂亮了呀?”上官嫦笑得花枝乱颤。她扭动小蛮腰走来,一只手膀揽住我。我望着上官嫦透出一片红蕴的脸庞,微笑地伸手抚了一抚。上官嫦的额角饱满光洁,齐眉的刘海发髾下,挑着两条眉毛。双眸有神,仿佛镶着两颗玉露似的宝石。我笑道:“上官妹妹,你像个天使呵!”上官嫦娇情地望我,眼神灼灼地问:“姐姐说的是真话么?”上官嫦的脸颊泛红,仿佛盛放在夏日里的一朵荷花,含羞娇泽。她开心地给我扮了个怪相,白皙的脸颊上露出灿烂的微笑。手机声悦耳地响了,上官嫦飞快地走近沙发取过手机,接通了电话。我听见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明亮磁磁的。“上官嫦,我是哈男----”像是飘落在春天相思树的叶子,让人充满无限遐想。梁婉容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注视上官嫦,上官嫦解衣般礴地扭头一笑,慌忙地掩住手机往门外走。随着上官嫦的身影,我抬高目光向窗外望,庄园的铁栅栏后,一个样貌嵬美的男孩,正微匐在栅栏上。但是,男孩告别了上官嫦转身离开,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上官嫦就又走了回来。窗外,惊雷滚动,似春潮冲天,似瀑泉迭宕。我尚未从雷声中缓过心神,只见遥远天端有浮云轻拢漫涌,凝集成簇,妙趣横生,居然飘洒起濛濛霏霏的春雨。我望着雨势渐增,猛然想起后院晾晒的床单、被罩,迅速站起身。我刚来到香墅岭后院,便有工人趋之若鹜地朝我跑来。其中,有人嚷道:“淑茵,天要下雨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也有人附和:“是啊,你怎么站在这儿,赶快帮我们把这些布料拿下来。”我来不及多想,答应了一声,随在他们身后收摞晾挂在空中的纺布。一个纺织工人随口问:“淑茵姐,我听说你承德老家还有个妹妹,是真的吗?”我扭过头,是戆头戆脑的工人王瑞贺。我蹙眉一笑,告诉他:“是啊,我是有个妹妹,年已十七,读完了高中一年级,如今在家里务农哩。”众人手忙脚乱,收整好所有的布料,随着一阵橐橐的脚步声,羼入蔽雨处语笑喧阗、挨挨拶拶相诉开了。只见一个纺织工人背靠黄桷树上,两只胳膊叉在胸前,哼声顿气地问:“大家听说了吗,香墅岭的大长子上官黎回来了。人家那可是金贵之身。但也奇怪,从未见他进厂间哩?”躲在蔽雨角落的王瑞贺接口,道:“怎么没见着呀,前天我还看见了,那天我搀扶着宥凡哥散步,就在菏塘畔,他正叮嘱工人下缸染布料。”一听说庄园主的大长子上官黎回来了,三个风骚少妇凑近上前,挤眉弄眼地笑道:“他一年回来一趟,大概都是每年的七月七夕节。人家呀,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人长得甭提有多英俊了。”众人在闲聊,唯独一个人静默不语,那就是围站在人群里的我。望了望天空,烟雨濛迷,清风拂面,我顿时想到喻宥凡。于是,我准备冒雨前往喻宥凡的住处。刚走两步,王瑞贺趱步随上来,他拽住我的胳膊:“姐姐上哪儿?”我说:“我要看看宥凡,想他了。”王瑞贺笑道:“欸,我和你一起。”我们遂结伴同往。喻宥凡的住处与女勤仆工们、以及众多纺织工友在上官仁为他们安排好的竹茅楼内。走进竹茅楼,我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潮湿发霉的餲味。抬头环视,桌柜上搁着断齑块粥,一碟香腿,半碗饘鬻。窗台上,放着一只开裂三瓣的紫竹篪。一个盛水瓦釜,里面供养一束蜡梅。此时,喻宥凡默默地倚床而坐,他没有注意到我们,直到王瑞贺走近,撮起嘴吹了声口哨。喻宥凡抬起头,看见身边伫立着我,乐得手足无措。他阖上书,一毂辘跳将起来,却不料,一阵晕厥袭上心际。“宥凡,你怎么样了?”立在一旁的我顿感惊讶,上前扶稳他。

喻宥凡笑道:“淑茵,原来是你?”喻宥凡原以为能康复痊愈,现在才知道情况并非如此。我同样望向他。他的眼眸深邃迷人,漆黑如星子。嗓音低峭浑厚,语调潺缓,恍若能撩动人心。体态俊挺,魁颀威猛,形之于外露出的憨嬉,掩不去内在的沉静涵雅。他咬紧腮帮,强打精神振作,人生倥偬的境遇,使他有些尴尬和语无伦次,恼恨地道:“前些日子已觉有些气力,谁想现在头昏眼花。”他敷衍地冷笑一声,让王瑞贺给我搬了把椅子。窗外,潇潇雨声已停歇。两只黄莺落在云杉树上清脆得啼叫,那碧绿的树叶悄然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雾霭,隐隐约约裹来一阵荷花和菱叶的清香。

窗外暖烘花发,雨催笋出,大地峥嵘,遍处芳菲。

香墅岭里传来纺织工人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王瑞贺近到窗下张望,上官仁正带人察看媒染操作。见此情形,王瑞贺不敢迟缓,同喻宥凡和我吱了声,一个人提起步子跑出门外。我望着喻宥凡,甚为关切地问他:“宥凡哥,打你受伤之后,一直没听说你的消息。听说新进厂一批纺织工人,年龄十八九,上官仁要打算扩建工厂了吧?”喻宥凡指尖拨弄一个镶蓝边银色打火机,打火机敲在床头上,好像想起什么事,顿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香墅岭要扩建工厂?前几天有人在议论,不过倒不是扩建工厂,应该是有老纺织工辞职,增添新人进来。”我听了,胸口宛若壅塞着一股沉重的情绪。我望他脸颊瘦削,长发蓬松,灵机一动,对喻宥凡说:“你的头发像覆着一层苔藓,不防我给你剪头发吧?”喻宥凡听了,嘴角弯起惊异的笑痕,歪过脸,咧嘴笑道:“你会剪头发?它可是项技术活。”他揉了揉眼眸,发现墙边木柜上搁着一把剪刀。他将剪刀拿在了手里,在一块鐾刀布上磨了磨两面刀刃。我将一面镜子摆置好,镜中照出他清瘦的脸庞轮廓。我笑道:“这种活我熟透着哩。它像女人搽粉,男人剔须,亦像家常便饭一样,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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