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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年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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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话 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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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志朗朝我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自嘲地笑了起来,说:“事情算是尘埃落定的那段时间里,我爸妈丢了工作,每一天抱着我姐姐的遗像哭得死去活来,我从门缝里看进去,每一眼都像是人间地狱,所以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爸妈,我决定重新站起来,比以往更优秀,也比以往更开朗,希望他们能够从阴影中走出来。”。

“神说要有光,但是神忘记了光下的阴影是相对的。”安志朗顿了顿,又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爸妈一看到我笑得活泼,他们就越是哭得厉害,但是渐渐的,他们也知道生活还要继续,所以慢慢地从那一段堕落的时间里走了出来,自此,姐姐就成了我们闭口不谈的话题,就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安志朗忽然不说话了,我们也只是安静地听着,文字是苍白的,但是语言不是,安志朗的每一句话都怀揣着对安家棠的惦记和愧疚,他嘴上不说,我们却听得明白,说装作没有这个人自然难上加难,越是压抑着不想回忆的事情就越是历历在目,仿若梦魇来到现实,残酷得让人无奈。

“我高中开始就开始接触法律,我想考法学院,但是被我妈极力反对了。”安志朗的语气变得没那么沉重,他摸了摸下巴,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妈结婚以前是警校出身,她知道我想要学法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就是反对,或许是不想再旧事重提徒增伤感,或许是单纯地不想让我学,我看着平时在各种事情都会大力支持我的妈妈,这一次这么极力反对我自然有她的想法,所以我也就放弃了法学院。”。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说了但是,却没有后来,你终究还是在逃避我的问题。”。

我的话一说出口,其余三个人又是一愣,我却异常地坚定,安志朗说我的问题很难回答,也就意味着他犹豫了,常人遇上这些事也会说累,但是时间总会治愈伤痛,他的生活依旧在行进着,我只是觉得,他也有释怀的时候,只是因为愧疚让他放不下。

安志朗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我叹了口气,又转过头看了看默橙,默橙发现我在看她,愣愣地问我说:“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直言不讳地说道:“你呢?”。

这一回轮到默橙愣住了,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的,泛着泪光却始终不肯流落,路灯映照在她的眼帘,把她的伤感凸显得一览无遗,我自然知道默橙放不下,也知道默橙哭得难过,更知道她内心的崩溃和痛楚,但是她没说过,她的后来。

“黎岁你有够残忍的。”默橙叹着气把头发都撩拨到脑后,露出她闪着泪花的双眼,我抿了抿嘴不说话,她叹了口气,说:“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累了,想他想到累了,喜欢他喜欢到累了,哭到累了,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我知道。”我拍了拍白秋示意我要下来,白秋眷念着不让我下来,我又拍了拍他,他这才把我放下地,我叹了口气,一把搂过默橙的肩膀,正好走到寝室楼前的十字路口,我停下脚步,朝着来时的路望去,我柔声说:“我知道你不后悔,也知道你喜欢陆以衡,但是我想说的是,你还有我们。”。

“三情不离世,亲情我们没有血脉相连,爱情我们也不是蕾丝边,但是友情我们绝对不离不弃。”我牵着默橙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按照中二病玛丽苏言情小说里的话来说,每个人的人生就好比一趟单程票的旅途,你沿途见过的景色和遇到的人都是你此生最大的收获,上过你列车和你同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往复如此,你却还在期待,每一个走了的人都值得让你怀念,也值得让你铭记终生,因为他们教会你,如何更爱下一个人。”。

不仅是默橙,身后的两个男生都涌上来细细打量着我,我奇怪地反过来看着他们,问道:“干什么这样看我?”。

“你是第一次谈恋爱么?理论经验一套一套的,真的是……老司机啊。”安志朗一扫刚才的阴郁,揉搓着下巴戏谑地笑着看我,我一巴掌扣在他的脑门上,他浮夸地哎哟一声,很成功地把我们都逗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我慢慢地收敛起来,淡淡地看着默橙和安志朗,明明是我想把他们的心情重燃,可是我却越发的心酸,他们笑得越是开朗我就越是觉得他们绷不住那一丝失落。

安志朗和默橙各自都先回寝室了,我和白秋坐在寝室楼下的大榕树旁,我仰起头看看老旧的寝室楼,三楼以上的楼层全都没有人住而显得格外的黑暗以及冷清,整栋楼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存在一般,让人心生胆战。

“岁岁,是不是觉得心酸了?”忽然,白秋浅笑着问我,我眨巴眨巴眼睛说没有,他又是浅浅一笑,露出左侧好看的小酒窝,牵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说:“我还不懂你吗?说得越多,心里想得就越多,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们,对不对?”。

被戳穿了的我有点无地自容,鼻尖忽然一酸,眼睛微微泛红着,刚想开口却感觉到嗓子里那一阵浓浓的哭腔,我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这一下更是让白秋看得明显得多,他温柔地把我搂在怀里,温柔地叹了叹气,说:“橙子好几次哭的时候我都看得出来你也想哭,你这么感性的一个小傻瓜,好朋友难过,你怎么可能不难过?”。

“无论是老安还是橙子,他们对你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也希望他们能够放下过往重新恢复到平常的状态。”白秋顿了顿,轻叹了一声,说:“但是他们面对我们的时候,才是最不平常的状态。”。

“老安把自己隐藏得深不见底,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才选择负重前行,有故事的人从来不会放下担子,活得累与不累,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默橙的喜欢和你很像,为了一个人豁达得可以忘了自我,也不会被时间覆盖,爱的伟大而渺小,伤痛在所难免,她能坚强就已经很难得了,有的人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也有的人效仿梁山伯与祝英台,不值得却又值得赞颂,因为无论哪一种感情,生死都不容小觑。”。

听完白秋说的话,我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终究还是绷不住泪腺的重量,我可以在默橙和安志朗面前淡定得恍如不关己事,但是在白秋面前,他就像是戳破水球的针,一语中的,直戳我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部位。

那一夜,我哭了很久,为了默橙的难过,为了陆以衡的离世,为了安志朗的愧疚,为了陆权山的识人不明,为了安家棠的委屈,为了这人世不公的黑暗,也为了自己的不成熟和感性,等到再睁眼的瞬间,他,就是最能够让我坚强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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