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片刻,才见重黎轻叹一声,对绿腰说:
“去取我的外套来。”
墨九玄心里一阵狂喜,暗暗又佩服烈一遍。
但是这个决定,在重黎刚一踏入沁芳园的时候,便开始后悔了。
虽然并非出自本意,她为了不扰民连随从和仪仗都统统没有带,但是随着沁芳园侍卫的一声“长公主驾到”,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片刻。
正在台上翩翩起舞的小仙子一个不小心就踩到
自己裙角,脸先着地直接摔到当场;边上打鼓的像是失了魂,鼓槌落地了都未察觉;席间原来正嗑着瓜子聊得起劲的,这会儿已然全部跪倒,一副撅着屁股等板子之态,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唉,当真是我开时百煞——好好的一个神仙趴,就这么完蛋了。
墨九玄在前头引路往叙汀去,原意已经是尽量绕开人多的地方,而所到处之还是如瘟神过境一般,一派百萧杀之惨状。
叙汀是座临水的小榭,掩映在一片海棠影之中,十分清幽。
“莫要嫌我絮叨,兹事体大,我须得再嘱咐你一遍。”
烈站在叙汀外的树荫底下,正色对漪兰君说道:“待会儿那人来了,我与她在亭中谈话,你只能站在此处观望,我在此设有仙障她不会察觉。我不叫你,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切记切记。”
漪兰君连连点头称是,却忍不住问道:“来人到底是谁?”
“这你不必知道。”
烈不耐烦地摆摆手:“这天庭里的神仙有哪个是你招惹得起的?知道多了亦是无用,少打听的好。”
“你说的是。”
漪兰君叹气,有些过意不去:“你这么讨厌天庭却还要带我到此,真是难为你了。”
“不,我并不讨厌天庭,我只是讨厌政治。”
烈显得十分淡漠,缓缓合上手中的青云卷雪扇,说道:“倒也不光是为你。若是旁人的闲事我也懒得管,只有她……”
话刚说了一半,烈突然用扇子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记得我方才的话!”便丢下他,一个人匆匆进了叙汀。
不多时,只见墨九玄引着一人向这边走来。只见那人身材高挑,披着件正红色滚金边火绒披风,坠着金缨玉穗;虽是一袭长裙却走得步步生风,发髻高挽,额边碎发皆是结成小辫错落盘在脑后,金钗上镶着烈焰般的红玉,别得十分工整;不同于寻常天女那般温婉,只觉她气宇轩昂竟像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虽称不上冠绝三界的美貌,但对于漪兰君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近在咫尺的两人隔着一道无形仙障,漪兰君眼看着她由面前走过,一颗心几乎当场凝固,恨不得立刻就上前拦下她。
“天庭这么大,有多少僻静之处你不好选,偏挑神祭这园子?扰得多少人不得清静!”
重黎并未有丝毫察觉,阴沉着脸,边走边低声骂道:“你且等着,说不得哪天我就扒了你这身皮,把你丢下凡间做回长虫重新修练去!”
“这都是烈的主意,怎么又是我背锅呢?”
墨
九玄苦着脸,拖着哭腔。
“主意是我出的不假,地方可确实是你挑的。”烈笑着迎上来,恭敬地大礼参拜:“参见吾主。”
“一个蠢,一个坏,你俩哪有一个是省事的?”
重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在主位落座,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小神们攒个局不易,我早一刻走了她们也早一刻自在。”
“您还真是一点没变。”
烈亲自上前斟酒,不经意间瞟了墨九玄一眼:还戳这干嘛?
墨九玄一愣,随即会意:
“属下告退。”
重黎倚在美人靠上,一手执酒盏,目光冷冷地看着烈:“众人都说你下凡间受苦去了,我却瞧着你过得还不错嘛。”
“主要是现在撩妹不犯法了,甚好。”
重黎嘁了一声,并不请他入席,把烈晾在一边垂手站着。视线缓缓转向湖面,轻抿了口酒,味道竟意外地十分香醇。
“不知殿下近来可好?”
“我有什么好不好的?无非是天帝叫我消停些,我就消停些便是了。”重黎敏锐的目光再次回到他身上,又问: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烈却仍是一笑,“说来话长,不着急。”
“你若有事求我就快点说,若是有好东西孝敬就快拿出来吧!等会儿我喝多可就不认帐了。”
重黎将那一盏饮了,空杯又推到他面前。
“不把您灌醉了,我还不好开口呢!”
烈笑,将那一杯重新满上,复又推到她面前:“不知这壶薄酒,殿下觉得还入得了口么?”
“尚可。”
重黎简单评论一句,又饮了一盏,复又说道:“香醇甘冽,入口绵柔,是你从凡间带来的么?”
“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