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道,转头去受了二弟秦潇代妹妹致歉的敬茶。
正月初几日林初留府,将军府在严寒冬日里炖了热腾滋补的鸡汤,往林初处送来了一整只鸡,恰巧秦淮拜谢安国公府除夕宴时林初授意秦洵解围之事,林初便留他一道。
“将军客气,我住处有的。”虽然送去给他的不会是什么好部位就是了。
“先这处喝些,不妨事。”林初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但长久相处下来,秦淮知道她其实待人挺和气。
他谢了一谢,依言坐在了秦洵身旁。
秦洵双手捧着碗往母亲面前举,林初接过他碗给他盛汤,他便抱着小脸满是期待的模样。
“娘我跟你说,姨娘家的归城表哥可好了!昭阳跟我抢东西他都替我说话。”
“你不要总欺负昭阳,一个男孩子,跟比你小的姑娘家争抢什么?”林初教训他。
秦洵不服气:“是昭阳总爱欺负我,你问大哥!”
秦淮思忖了一下:“昭阳公主的确性子活泼。”
“你看吧。”秦洵得意地晃着小脑袋。
“然洵弟也大差不离。”他话出口时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脱口开这样的玩笑。
“听见没有?”林初将搛进了只鸡腿的一碗汤放到儿子面前,顺手往他脑门上敲了个板栗,拿过秦淮面前的碗给他盛了同样的一碗。
秦淮微怔地看着碗里一只冒着热气的肥美鸡腿。
“你们俩一人一个,不争不抢,都有份。”林初这样道。
秦淮舀了口热汤入口,含了半天才咽下喉,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
不能默默无闻,也不甘默默无闻,秦淮本就于诗文书法一道上天赋异禀,多年沉淀,于十五岁那年以一篇鸿丽的《长安赋》出手得卢,惊艳四座,连皇帝都听闻风声讨去一阅,观其描宫城处文辞藻丽,摹风光处刻雾裁风,且一手书墨画沙印泥行云流水,不禁啧啧称奇,赞此子惊才绝艳,实为雄文大手,埋没可惜,当下便下旨将堪堪十五岁的秦淮拜为礼部郎中。
秦淮领了旨,秦振海奉命带其进宫觐见一回,皇帝问起其表字,秦振海愣了愣,这才记起这个忽视已久的长子似乎并无表字,正思忖是否当即思一个出来应与皇帝,却闻长子从容应道字唤子长,他皱了皱眉。
出了宣室殿他问长子:“你这是埋怨这些年府上冷待你了?”
十五岁的少年舒眉朗目妍若好女,朝着自己父亲微微一笑:“子长并不责怪旁人不将我作将府公子相待,只未免寒心十五年来父亲第一回正眼看我这个儿子。”语罢他再不理会父亲,独自离去。
第一回正眼看他的还有祖父安国公秦傲,听闻上将军长子秦子长拜为礼部郎中,他也不拖延地当即差人将秦淮叫去了府上。
老国公目藏锋芒地冷冷看他:“秦子长?”
他亦毫不示弱地微笑回视:“同萁之豆,舍丰逐柴,长子末置,是为子长。”
因他将表字“子长”末字念作“长短”的长,因而非有心之人并不会反应为这是在倒反“长子”一词。
他的祖父恼怒地扔来手边茶盏,正中他额侧,力度之大,茶盏应声而碎,碎片散落一地。
“你真是了不得!”他闻这上了年纪的老者沉嗓中起伏涛怒。
他笑了笑,毫不在意额上细流而下的鲜血,从容理衣,朝祖父行了一礼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