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恩澹坐在篮球场边上没等一会儿，邹起就抱着篮球下来了。
只是一会儿功夫，邹起已经换下了方才那一身儒雅的格子衬衫。穿着篮球服和球鞋的他抱着球从那边跑来，风吹起他额头上的碎发。
跑到离姚恩澹几步远的地方，他把球扔到地上，让球以准确无误的角度弹向姚恩澹。
姚恩澹轻轻松松把它接住。
邹起已经跑进了场。他看着姚恩澹，斜着嘴角直笑，双手外伸，手心往上，手指合拢并前后摇动，向她做着“放马过来”的召唤动作：“来来，我让你三招！”
那样的他，跟光荣栏里照片上微微而笑的儒雅不同，跟刚接触时的雅人深致不同，此刻的他冲她明晃晃地笑着，俊秀而极具生命力，犹如云端知树，天外之客，却是活生生的。
让人很是惊喜。
姚恩澹哈哈一笑，右手掌心往下一覆，篮球砰的一声落在水泥地上然后弹起。她看着他，两只手轮换运着球，动作娴熟：“不用不用，这里哪里有雄雌之分。”
但雄雌的差距很大。
他们打的半场赛制，轮流攻守。邹起比她高许多，这球无论她从什么角度投出去，只要他双手稍微一举，或者轻松一跳，就能把她已经投飞在半空的球生生截下来，然后一转身，手一托，球重新稳稳飞起，往往毫无悬念就会落入他的球框。
姚恩澹气得几乎发狂。他不是书呆子吗？！不然学校里所有的运动比赛场上怎么都没见过他的影子？！她有一种上大当的感觉，敢情他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呢？！
远攻明显不凑效了。需要近搏和巧夺。
原本觉得自己还有些技术的姚恩澹一顿横冲直撞，好不容易抢到球。这一次她没有火急火燎试图用假动作蒙蔽他，而是稳稳控着球，一步一步向球网靠近。邹起自然没有放松警惕，弓着身，张开双臂，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球。那是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
姚恩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看来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书呆子。这样玩起来更有意思不是吗？
离球网越来越近的同时，也离邹起越来越近。就在和邹起相距不过半米时，姚恩澹突然背转了身，背对着他运球，一边靠近——这其实是很常见的招数，用身体挡着对手，手下不停灵活运球，可以一边撞击对方，一边寻找时机突破，可能下一秒就能绕过对方的身体，毫无阻碍站在篮球架下，也可能一个不留神就从他的腋下溜了过去，成功脱围。前提是自己得够灵活够灵敏。
所谓近搏和巧夺，说到底就是强攻。姚恩澹用背和手肘一次一次地撞击邹起，试图撞开他，时不时用假动作试探他，想来招声东击西。
对邹起来说，倘若她是男孩，他夺球的动作会更大更粗鲁一些，也会用上更多的技巧和计谋，但对她，他无法也不愿意拼劲全力去攻击。何必一定要分出个输赢，这本来就只是消遣，他更愿意与她玩得开心。更何况，他很喜欢她向他靠近的感觉。
带着扑面而来的让他心跳加速的奇异气息。
对姚恩澹来说，邹起何许人也，他的防备做得滴水不漏。她接连撞他十几次，还是无懈可击——她不禁有些沉不住气，只恨不得直接从他的裆下钻过去。
就在这时，她瞅见了一个空隙，机会稍纵即逝。她不动声色，依然背对着他，却改用左手运球，右手肘顶着他的胸膛，一步紧接一步地直逼邹起后退，一直逼到球框下。然后她身体一低，就要从他的腋下钻过去。
只要钻过去了，她就能脱离他的钳制。球框在什么位置，她闭上眼睛也知道。然而姚恩澹没有预料到的是，邹起耍赖了。
就在她以背为圆心，身体几乎要绕过他时，他的双手突然一拢低，再一合拢，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他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一动不动。
背对着他的姚恩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一定咬紧了牙关，一副卯足了劲的样子。被箍的腰腹传来一股很大的劲，她的衣服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整个背部都起了发烧的感觉——不对，是全身上下都在发烧。他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进她的发顶。
她的双手还抓着球，还做着最后一搏的投篮动作，而此刻，却突然全身动弹不得，好像呼吸已停止，心脏也不再跳动——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邹起紧紧抱着她不动的动作只定了一秒。
他把她抱离地面，迅速转过身的同时把她举高，让球框就此出现在她的头顶上。姚恩澹那颗玲珑心破开一个大洞，犹如有金黄色的阳光倾数照进来，她没再犹豫，双手五指用力，球被抛高，稳稳落入球框。
这一个球，他们共襄盛举。
但也无法再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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