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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天又暗下来。
走吧，天也不早了。
——九金哥。九金哥。
我断了思绪，清醒过来。看那瞎眼老头儿，已勾着头，早独自睡着了，呼噜很轻，悠然自在，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才发现天色真已晚了。头顶那方才还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已堆满乌云。
好在药铺已经不远。路口过去不一会儿，就能看见药铺老板朝艳儿招手。看来真是熟得很。
熟归熟，生意人也是不客气。那老板先在背篓里翻弄几下，再叫艳儿把药材捧出来，一样一样摆列在台面，自己拿算盘咔哒咔哒打了一通，又嘀嘀咕咕好一阵磨蹭。犹犹豫豫之后，他摸出几个小钱，放进艳儿手心。
妹子，这回就算了，下回晒得再干点才要得。
艳儿也不计较，应了一声，把钱在手里捏了捏，也不数，就放进腰间的衣袋里去。谢了老板，好卖咯！
也许是总算将正事办妥当了，这丫头背了空篓，步子更是轻快。
走咯，阿哥。天都黑了，莫非还在这里等吃夜饭？
丫头竟还开起玩笑来，逗得我脑后痒痒，好一阵猛挠。呵呵，呵呵。
说话间起了风，卷起尘沙，满街满巷迷蒙一片。天更是眼看着黑了，乌云沉沉的，从头顶压下来，逼迫天地间那一抿光亮，挤得越来越窄。
丫头惊叫起来，妈呀，快走，要下雨了。边说边扯我往回跑。
没走出多远，雨就下来。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地上，四处飞溅。千万颗雨滴，密密麻麻，砸在房顶的瓦片上，好一派热闹喧哗。那声音先是欢愉畅快，再变短紧急促，很快已成了狂暴肆虐。
我把背篓举过头顶，罩住艳儿。她在背篓下，努力腾出些空位来，把我拉进去。我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托着背篓，一手把她搂紧，撒开脚步往回路跑。
但背篓虽编得极为密致，却也越来越难当大雨。
这雨当真是大得吓人。即便顶着那背篓，我们都已浑身湿透。冷雨湿衣裹在身上，两人很快就已瑟瑟发抖。
天色越黑，雨越下得大，雨水越是冰冷。人越是冷，脚步越是忙乱。脚步一乱起来，头脑越变得混沌昏沉。直到四周一片漆黑，我们才发现，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虽脚步未停，人却愣了一下。察觉艳儿在我臂间抖得厉害，我心想不妙，再下去恐怕要把人淋坏，须得找一处地方避雨歇脚才好。
正在心焦之间，眼前恍惚看见一处光亮。我不假思索，带着艳儿就往那光亮处跑。
好容易跑近了，原来是一户人家。随墙门不大，却有个小门楼，像是哪家院子的边门。好在那门楼的檐下，总算是一处避雨的地方。
我跟艳儿躲进门檐下，每人占了一角，雨已淋不到身上。我在这边长吁一口气，庆幸逃离了大雨；那丫头在另一边，一面拧着衣角，一面冲我傻笑，我才发现自己也早狼狈不堪。
大雨似乎全无退去之意。两人在檐下站得久了，不免尴尬。
我无话找话，问起艳儿的母亲。她说她也没有见过亲娘，只听爹说生她和哥哥时难产，没挺过来。父亲一人把兄妹带大，兄妹俩自小住在山里，从不外出，也不见人。【 ！免费阅读】
父亲也只是一心务农，打猎采药，非到万不得已，是绝不去见人的。偶有问起，他只是说人多嘴杂，不喜欢。
艳儿说，我们十五岁以前，我爹真是活的像个野人。一个老野人带着两个小野人。好在过了十五，我爹忽然又总叫我们出山，赶圩卖药卖柴火，说我们大了，该学着讨生活了。如今有我们出山，我爹再不用出来，安心在山里住着。
难怪药铺老板跟这丫头那么熟络。原来是打了几年交道的。
大雨下个没完。艳儿虽然拧过几遍，但衣服毕竟湿得透彻。几绺头发湿湿的，贴在芙蓉色的脸颊，挂着水珠子。一不小心，见她打了个喷嚏，果然是受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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