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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汉道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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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王贵与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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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王二竟然也不藏拙,欣然相告,并宣布要造福乡里,教大家致富之路。

自此,王二家整日浓烟滚滚,人流穿梭不绝。

仅仅半个月后,逍遥镇上就多了很多卖新鲜吃食的人,所卖名曰“胡辣汤”。家境好些的就用羊肉,胡椒熬汤,差些的就用豚肉,辛辣的茱萸代替。还别说还真挺好喝,更传言乃养生佳品。

早起一碗汤,无病又无伤,日日不断,长寿可见。这可是城中的张神医亲口说的。这下,人们更加信服,喝者日众。

不光逍遥镇,西华县城中也开始出现了胡辣汤的身影。城中到处可见挑着木桶,走街串巷的叫卖者。里正家更是在城中一连开了两家卖胡辣汤的店。

得益于张神医的名言,谁不想无病又无伤,长寿可见。所以只能早起一碗汤,日日不断了。连富贵人家也相信了,当然,他们只喝羊肉胡椒味浓的胡辣汤。豚肉茱萸的小门小户才吃。

胡辣汤由是影响力日盛,整个西华县几乎家家喝汤。就这样,本该北宋末年由南迁御医无意中发明出的胡辣汤,早了近百年出现在逍遥镇,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跟风者自然也多,左右不过是羊肉胡椒熬的,虽然自行尝试者多半味道不正。但是后来听说有王贵大善人教他们制作方法后,无不涌来逍遥镇,槐树里。

这一切的幕后者当然是王二,他也没想到小小一碗汤竟有如此大魔力。他所付出者,不过是给张神医送去二十贯,让他说一句话而已。当然他也不是白教人的,签了契约的,规定学会者半年内第一个月所赚钱财要给他一半,然后依月递减一成,半年后,他不再索取钱财。

所付出者不过是半年时间罢了,却能得到一身养家糊口的吃食技能,这可比学徒划算多了,谁人不愿。这也是王二王大善人称号的由来。

如果有泉州之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不是泉州的翻版吗?不是跟人家九州酒楼学的吗?

没错,王二还真是跟九州酒楼学的。遍观他的足迹,无论是煤炉子,蜂窝煤,还是小吃车,再到如今的胡辣汤。可不都跟九州酒楼学的嘛!

看着钱财一月月增多,王二暗中激动之时也不忘感激九州酒楼的东家。

最后发展到逍遥镇整个镇子的人都跟着他学起了胡辣汤。当然,西华县市场有限,王二建议往周边县镇发展。他现在可是威望很高的王贵大善人,他的话不乏人听。果然有人去了周边县镇,卖起了胡辣汤。

王二本已心灰意冷,他如何能想到如今的局面,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最初回来时可是想着修缮一下祖屋,再买上些田地,讨个娘子,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但如今他不甘心小打小闹了。

也不由感叹,不是他不行,而是选错了地方。现在的东京城不是他能涉足的。而教授别人学习制作胡辣汤,不过是他偶然的一个念头,既然人人喜欢模仿,他干脆自己不再亲自去做,学那些教书先生收些束脩,教人制作方法。

这样风险全是别人的,他躺在家里收钱就好了。

当然王二也不傻,他知道胡辣汤简单无比,为了能吸引人,他往里加了好多东西,力求变得复杂。更为了附和张神医的养生话语,里面有很多药材。

还别说,味道真的更好了,也真的唬住了很多人。

如果杨汉看到,肯定能认出,这不是收加盟费吗?

在逍遥镇,王二的地位越来越高,积攒的钱财也越聚越多。

但所谓,福兮祸所伏,或者说乐极生悲。

在他窃喜胡辣汤传播到别县,会招来更多人来跟他学习时,他不知道麻烦也随之而来了。

这天,临县知县一封书信送到了西华县知县周同的书桌上。同僚之间书信往来很正常,关键是临县知县与周同不和。

信中隐隐嘲笑西华县乃胡辣汤县,他这个知县是胡辣汤知县。

周同气愤不已,更感到羞恼,招来亲随一问,才知道县中果然有很多做胡辣汤的。周同隐约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了,他开始下乡察看。所谓的皇权不下县,是汉朝之后儒家势大,崇尚宗族自治,尤其宋之后为盛。政策不直达乡里,无论是宣扬政策还是征调赋役需要里长等不在编人员,传达给底层民众,不代表他这个知县真的整日待在县衙,不下县。

这一看糟了,别的乡镇还好些,但逍遥镇却大为不同。大白天的不见人下田劳作,农田不说荒废了,但也杂草丛生,桑树也格外茂盛,因为桑叶没人摘。深入一看,发现里里不见青壮,只剩老弱妇孺。一问才得知,青壮都跑去卖胡辣汤了,不光本县,还跑去了外县。

想来,临县知县就是如此知道消息的。

这一下,周同大怒,知县的威势一摆出来,逍遥镇的人全招了。

“王贵。”周同怒不可遏,一道命令,王二稀里糊涂的就被缉拿到了县衙大堂中。

王二虽然赚了一些钱,但还是小平民心态,骨子里天生畏惧官府。战战兢兢的跪在大堂下,根本就不用三木,惶恐之下他全交代了,直言是在泉州跟九州酒楼学的。差点没将三岁尿床的事也说出来。

周同本一肚子怒火,想着王二必定是刁民或者圆滑的商贾,能硬气不说,这样他也好趁势用刑,好好惩罚他一下。可是没想到王二如此老实,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生气,但又怒气难以发泄。

他素来自诩爱民如子,又不能随便用刑,周同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遂下了判决。

“王二引诱良善经商,荒废农桑,坏国本大计。判带枷三日,示众,以警世人。另,罚铜五十贯。今后不得再教人从商制作吃食,逐出西华县。”

王二的罪过可以说很轻,离流放差得远。所以周同也只能将他驱逐。若真要较真,驱逐这个判决还有待商榷。

遍观古代案例,流放常见,但驱逐故里却罕见。

但王二小民一个,他哪知道大宋律,早已吓没了胆子。在县衙门口,带了三日枷锁,也被人像看猴一样看了三天。

他同里的人纷纷来观看,昔日的尊敬不见了,无不憎恶唾弃。族长更嫌他丢祖宗脸面,将他从族谱里划了出去。自然的,他的田宅也被族里没收了。

王二举目四望,不知该去哪里。麻子脸上有着茫然,如今更是驼了背,这就是那三日的后遗症。他已难以直起腰。

如今的他不光是麻子,还成了驼子。

所幸,这三个月他赚取的两千贯钱财没有放在家里,另外存放在了一地。不然真的成了鸡飞蛋打一场空。

八月酷暑的天,身心冰冷的王二离开了西华县。他没有去讨还田宅,不知道是不知宗族之人霸占他祖产田宅乃非法,还是心灰意冷。

天下虽大,王二有家难回,无路可去,但又大可去得。

深思熟虑过后,王二觉得自己的幸运地是泉州。所以,他带着自己的两千贯,再次来了泉州。

到泉州时,已是腊月时分。王二先是租下了一处房屋。然后去了九州酒楼,且是连去一个月。因为他相貌特殊,伙计都认识他了。见他每日早早到来,必定坐在同一个位置,伙计好奇问他。

王二有些感慨道:“某家第一次来,就是坐在这里。”家乡的那三个月,众人的奉承,虽然如今看来不过是虚心假意,但也让他看尽了形形色色的嘴脸。

如今他遍尝人情冷暖,终于有底气不再自称“小的了”。

尽管心中对九州酒楼存着感激,但他没说九州酒楼曾在他落魄时送给他肉菜的事情。他觉得男人有恩就要报恩,不必非要挂在口头上。

但他每餐必点醋溜白菜,肉丝炒盐菜。这正是他第一次来吃的两道菜,前面那道是他捡便宜选的,后面那道是九州酒楼的掌柜送的。

那顿饭感动了王二很久,他常常会想起肉丝炒盐菜这道菜。也是因为这道菜,让他喜欢上了泉州。

他虽然是被骗来泉州的,更差点有性命之忧,但这挡不住他对这座城市的亲近之意。

不知为何,他再没有见过那位年青掌柜。从伙计口中得知,吴掌柜卸任了,换了新的掌柜。这让等了一个月的王二有些颓丧,他很想对那位年轻掌柜道声谢谢。

可惜没有机会了,但王二却记住了吴掌柜这个名字。

后来他得知九州酒楼竟然开了厨师学院,教人厨艺。他也很想去报名,但想了想,自己现在身体僵硬,不适合了,不由黯然,沮丧。

国人做事喜欢扎堆,后世的兰州拉面,逍遥胡辣汤,从业者往往是同地数万人,遍及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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