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连朝和梁雁的屋外只坐着两个应付差事的巫族青年,已经无聊到开始五魁首六六六。荣庆钻了族长口令里一个空子,给足了两个姑娘好招待,毕竟软禁也是禁。
屋子陈设十分简单,四壁挂着占星卜筮图,角落里铺毛毡被褥做榻,房梁当中悬下来一个烧着柴火、旋转晃荡的铜盆,唯一的装饰就只有榻头上一个木浮雕。除此之外,也无他物。
梁雁和连朝盘腿席地而坐,背囊行李全堆在角落,谁也没有玩手机,来了深山老林里,再智能的手机也没信号,还不如能砸核桃的实用。
事情发展到这个剧情,梁雁其实心里有数,她也不信巫族当真要父债女偿要她的命。眼下最棘手的是,梁雀骨灰被拒在祠堂之外,她该如何完成这落叶归根的仪式。
于异人而言,无法留身故土,生生世世灵魂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梁雀不该承受这些,他是这出悲剧里最无辜的角色。
不知过了多久,连朝从神游里探出头来,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再等等,他关不了我们几天。”
其实就算逃也没什么难度,难的是一旦有了逃的势头,梁雁就要把她父亲的罪名再坐实一次。
连朝带着琢磨意味地看向她:“为什么不把神骨说出去——凭上燕巫族对天地祖神的满心恭敬,我们又何至于在这里为难?”
梁雁默默在心里夸她心思单纯。
“神骨是异将军留给蛊族的东西——在巫族人心里这无异于亵渎祖神的遗骨,我说出去找削呢?”顿了一下,她忍不住叹口气:“更何况,空口白牙,单凭我从闻人异嘴里抠出来那点故事,谁会相信我?”
“……好,有理。”放下这个念头想了想,连朝又说:“那偷溜进去,你估摸着可行性多大?”
梁雁用看菜比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不带你三成,带你个位数。这会儿是庆叔不为难咱们,出了这个寨子,我们怕是走两步都难。”
“可不可以送我到巫祠二十步之内——我化原身是藤,藤蔓或许能把雀雀偷渡进去。”
“被发现了就是火攻,你绝对要折寿。”嘴上虽然损着,梁雁到底舍不得让连朝折寿。“用不着你冒险。巫族如今给我父亲和雀雀定的大罪说到底,巫蛊世仇还是根因,而这个仇跟闻人异和祖神的过去有关。现在我所听闻的根本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无论闻人异有没有弑神,他为祖神守骨千年,千年孤寂,就是事实。”
“……直说,我没文化。”
“我在想,能不能直接把两家恩怨淡化了。”
“有想法……”连朝突然暴躁起来,吼声让门外两个小哥直打哆嗦。“你赶着去申报诺贝尔和平奖么梁雁!两千年的仇你说化就化,那么伟大呢?祖神诈尸都没你这个本事!”
梁雁难得没有回怼,却忽然感到一阵酥麻涌出心脏流遍了全身,中断了她的思考,仿佛一个瞬间里在体内听见了万物生长的声音。
就在梁雁刚刚反应过来这是所谓“共鸣”的时候,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木杖点地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