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脸进而捂着嘴,小声道:“是你?”
“没错,是我。小姐好兴致,半夜三更来逛园子,可是吓了我一大跳!”
“要吓人的分明是你吧,穿得黑乎乎的还站得那么高,我魂儿都快吓飞了。”
风弈笑了:“你出来怎么也没带个丫头跟着?”
“她们睡得太死了叫不醒,我只好一个人出来了。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大约四更吧。”
“没想到我一觉睡了这么久。”
“你是来看月亮的吗?”
“不是,我饿了,本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可是一进园子就迷了路。——公子你呢?”
“我也是。小姐睡前也就在豫满楼吃了点水果,也该饿了,或许丫鬟房里就备着宵夜,你没找找?”
“啊,说得也是,是我没想到。”
“小姐不妨去那边亭子里坐一会儿,我去找些吃的来,等你吃完了我再送你回熏碧馆。”
“那就劳烦了。”
“小事。”风弈走了两步又回来,“小姐一个人,不会害怕吧。”
“……不会。不过你能不能快点?”
风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好。”还是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给我:“要是害怕,就把拿着这个。”
我觉得好笑:“不必了,我不会用,而且我也不怕。”
风弈没有坚持,三两步就从夜色中隐去了身形。
等风弈带着食物回来,我们俩大饮大嚼了一番,饮的是厨房里新做的果汁,嚼的是还没加工过的熟食,煮牛肉和鱼冻之类的,两人吃饱喝足,等风弈送我回熏碧馆时天已经开始发白了。
生平头一次醉酒,舅舅还是有些担心,隔天便过熏碧馆来看望我。听舅舅说,我睡着后是风弈在众目睽睽之下抱我上了马车的,想到昨晚压根就没听风弈提起过这事,心头不觉一暖。
舅舅在我脸上看出点意思来,故意歪着头看着我,道:“对了,你要的那两种酒,过两天就会送来。”
“啊?我要的酒?什么酒?”
“品酒会上你最喜欢的那两种,忘了?”
品酒会上确实有我喜欢的酒,不过,我没有下定啊!“舅舅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我不记得自己买了酒啊?”
“你没买,是易公子看你喜欢才买下的。”舅舅笑了一声,用扇子敲敲手心,“话说回来,这易公子对你确实上心。”说着舅舅忽然身形一滞,若有所思道:“不过容彧啊,这易公子虽然对你好,但你自己要别忘了你是定了婚的……”
我一听,心里一沉,赶紧接过话头:“我知道,我没忘。舅舅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就好,易公子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只要你自己有分寸,那我就无须担心了。”说罢舅舅叹了口气,试探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依我看嘛,他的人才品貌也都不错,遑论家世,勉强也配得起你,若你有心,做舅舅的大可以替你推了戚国的那门婚事,全力成就你们。”
“不用不用,不必舅舅费心,那婚事我很满意。”
“是吗?”舅舅怀疑地斜觑着我。
“舅舅真的多心了,我对那个易封半点心思都没有,根本不必把婚约拿出来说事。”
“那就好那就好。”舅舅神色复杂地道。
我口上应得爽快,可舅舅的话终归提醒了我,心模模糊糊的疑虑被舅舅三两句话就一清二楚地摆上了台面,于是心也摇啊摇地沉下来。
“容彧。”舅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格外温柔地看着我,伸过来摸我脸的手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我的肩头,他郑重地拍了两下:“舅舅能为你做的事有限,所以舅舅不能帮忙的时候,容彧自己就要上点心。”
“是,容彧都明白。”
舅舅说这番话,是因为他不知道风弈是风弈,而风弈对我好,却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是我,真有趣。如此,我心里打了个结,索性收了心终日待在熏碧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