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目好笑又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我就是这儿的老大，有话就跟我说吧！”
我：“我要你先救他的伤，现在天气如此溽热，不早点处理的话会很麻烦。”
那人看了眼风弈，犹豫了片刻，道：“好。还有呢？”
“给我准备纸笔，我要写信，另外，去我的随身行李中找到一只刻了字的匕首——应该也只有那一把匕首，不会搞错，到时候这匕首就是信物。”
“都没问题。”转头吩咐：“取笔墨来！”又道：“写了信我就给他治伤。”
“不，先治伤，再写信。”
那头目盯着我看了半晌，同意了，让人把风弈带了出去。等风弈一走，那头目又回过头来问我：“你到底跟晁家庄是什么关系，我能相信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吗？”
“你从我们的穿戴和随身行李去看，尽可以猜一猜我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我出了事，别说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烧杀抢掠的劫匪，不管是官是民，都要遭殃。好好保全我们的性命，我这是为你考虑。”我有气无力地大说了一通，那人果然不再追问，开门走了——门缝里依稀看得出外面是一片绿野。
风弈还没回来，那人便备好了笔墨让我写信。我写好一封：“他人呢？”
“马上就送回来。”
我：“只有见到他我才把信给你。”说完我把手里的信撕了：“信可以再写，我要见到他治了伤安全回来才行。”头目责怪地把撕掉的信捡起来拼在一起看，似乎并没有看出个好歹来，倒是他旁边的一个容貌稍显稚嫩的喽啰道：“我虽然不识字，可姑娘的字真好看。”头目斜了他一眼，他撇撇嘴安静了。
风弈并没有离开多久，依旧被刀架在脖子上押着送回来。我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伤，果然被包扎地服服帖帖。一个人手里拿着几圈麻绳：“手伸出来吧！”风弈果然乖乖伸出手，抽空还朝我挤出一个安慰的笑。
等我写好信交给他们，那头目瞟了一眼，又让人把匕首拿来给我看。“就是这个没错。”我做做样子检查了一下。那头指着匕首上的字道：“这‘良’‘姝’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大可以说是我的名字，但考虑到风弈就在身侧，只能搪塞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良’代表着温良，‘姝’代表着美丽。”
那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折好信出去了。
门再次被关上，屋内又是一片黑暗。我循着记忆朝背着墙的风弈靠近，悄声道：“我帮你把绳子弄松一点吧！”说着摸索着动手，但绳子又粗糙又硬，别说找不到结，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打得开。风弈道：“算了，别管它了，小心刮坏了你的指甲，要受罪的。”
我对此确实无能为力，只好停下，靠近他坐下。“诶，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
风弈：“你不也一样吗？”
我老实道：“我不过是做做样子的，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当然能。”
“为什么，他们都把其他人杀光了，说不定拿到东西就会把我们都杀了。”
“他们真能拿到他们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不过是赌一把。你说这钟离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劫匪，随行的十几个人里，有一半都是舅舅安排的高手……——你以前遇到过劫匪吗？”
“我遇到过比劫匪更可怕的人。”
“什么人？”
“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我知道他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于是不再追问了。风弈却突然出声安慰我：“我们都不会死。”隔了半晌，风弈又道：“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沉默良久，这样危急的关头，我在这沉默里倒想起些无关紧要的事，也是怪事。我拐了拐风弈的胳膊：“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你说。”
“我其实，早就把你当成很亲近的人了，其中缘由，你不必问，现在想起来，这些日子以来是我凭着这份亲近太任性失礼了，你对我恼火，觉得我麻烦也是应该的。不过此后，不管我们是生是死，大概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所以先前的无礼之处，还请你多包涵。”
“能把手伸给我吗？”
“嗯？”
“把手伸过来——”风弈抓住我伸过去的手，两只因为绳索捆着而发凉的手掌将我的手护在手心里，“好了，靠在我肩膀上好好休息一下，别胡思乱想了。”
我心里挣扎了片刻，依言调整姿势靠过去，虽然早已决定要和他划清界限，但如今这样的情形，又何必想这么多呢！再说了，我本来就没奢望他会对我的话做出任何回应。我倚着他的肩头，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一闭上眼就发现自己确实累极了，先前都是在硬撑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