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悠然回家的时候，听见孙妈妈在和奶奶打电话，孙妈妈好像在看什么，就开着个免提，边看边听着。
曲老太太说，“都知道这孩子先回去是做什么，你看着点她，让她玩玩就行了，别做的太过了。最主要的就是她这个身体，你还要勤盯着点。我知道你向来宠着她，不说重话，但是这孩子从小就是宠坏了，你不说重点儿绝不会当回事。”
孙妈妈一条一条应了，抬眼看见曲悠然还站在玄关处，也不敢有大动静。
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最后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曲悠然这才慢慢换鞋，一点一点磨蹭过去，抱住孙妈妈撒娇，“孙妈~”
孙妈知道曲悠然去了段家，刚还佯装生气呢，被曲悠然这么一哄，绷不住了，“你呀。”
曲悠然嘻嘻地笑，吧唧亲了孙妈一口，“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睡。”
孙妈拿着菜谱不住的笑。她一直跟着曲老太太，这次曲悠然非闹着要先回来，老太太不放心，就让孙妈跟着一起回来了。
曲悠然回了房间，洗了澡，这一天的疲惫算是卸了下来，自己本不是这样的，现在又不得不装，有时候难免暴露本性，有时候又装着装着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害的自己觉得好像有时候变成两个人了。
曲悠然睡不着，起身想写日记，这个习惯是和曲悠扬学的。她怎么会没见过曲悠扬，不过骗骗段景辰罢了。
段景辰现在精神不济，不会仔细思考，倒是这个段景南，接触过一次，就知道不是自己这样的对付得了的。
又想起了自己今天在段家做的梦，已经很久没做过了，可能今天到了段家，时常想起曲悠扬，梦里才会见到。
在美国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是因为她心中有愧，曲悠然笑了一下，有愧吗？实在是愧疚。
想着想着犯了困，迷迷糊糊爬上床就睡着了。
曲悠然喜欢赖床，天都老亮了还不起来，不过早饭倒是在正常的时间就吃完了，孙妈宠她，从小到大见她不愿起床的早上，就早好早饭，端到她的房间，把她的头垫高，或者拉起来坐着，背后垫个枕头，一口一口喂过去，曲悠然就闭着眼睛吃饭，又是吃着吃着又睡着了，孙妈就在耳边轻轻哄“乖乖，把饭嚼了，再吃一口。”
奶奶总是看不惯，又是抱怨几句，“怎么就那么困。你也是惯着她，一顿不吃饿不死。”
孙妈倒是很严肃，“早饭不吃对身体不好的呀。小孩子嘛，贪睡是应该的。”
奶奶也只是假装呵斥，虽然看不惯，也不会阻止孙妈，曲悠然虽然打小没有父母在身边，倒也是被溺爱着长大的。
今天又是，曲悠然人还没醒，味觉先醒了，闻着像是孙妈拿手的小馄饨。她鼻子一动一动的，孙妈放下碗，忍不住刮了一下，拉她起来靠在床头。
曲悠然意识还没完全醒，口中嗫喏，“孙妈~，这样子吃饭最香了。”
孙妈舀起一个小馄饨，带点汤，吹凉了喂给她，曲悠然张嘴吃着，因为还没完全醒，嚼得很慢，孙妈就耐心的等着喂下一口，曲悠然是她一手带大的，快四十岁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小娃娃，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天天抱着哄着，虽然曲老太太也是宠，可是忙生意，到底没她上心。天天怕委屈着，曲悠然你会跑了之后更是心神不定。外国小孩养着有的趋于散养，她不。
曲悠然和一群小孩玩，身上脏了，哪磕破了，她就禁止她再出去，后来出去了也偷偷在后面跟着，看哪个小孩使坏，就上去训斥一顿，画面很是有趣，一个中国老太太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训斥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
她总是叫人家外国小孩，即使自己已经入了美国的国籍，但也没有自觉自己就是美国人了。
曲悠然就是她这么宠大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收在眼睛底下看着，直到现在，曲悠然在她眼里依旧是个小孩。
曲悠然吃着吃着，忽然吸鼻子，她以为是吃了热的东西，抽了两张纸要帮她擤鼻涕，突然看见曲悠然闭着眼睛，但是眼角有泪流出来，“孙妈，曲悠扬肯定没人这么宠着吧。”
孙妈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会，慢慢放下了，继续为喂曲悠然吃饭。心里总是不宁，那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命运总是不同，她想起来也会觉得可怜，又是甚至会出现如果当年留下的不是曲悠然而是那一个呢的假设，可是想着想着就停下了，她可不愿意想自己的宝贝如果到了那个境地会怎样，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如果真的是曲悠然，她可能都会不顾自己的身体，头一个拿起枪冲上去和人家拼了，可是是曲悠扬发生了，到底是后来的，到底少了这二十年，自己只能对着一个上心，另一个虽然可怜，虽然照顾，可终究没有那么亲，曲老太太不也一样，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呢，还是置身事外一样。
曲悠然这次没有越吃越困，反而吃着吃着就醒了，醒了就要洗漱去找段景南，孙妈跟着跑前跑后，一样一样叮嘱，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样，曲悠然嘴噘得老高，“妈，你光顾着喂我吃，你吃饭了没有。”
孙妈被她这一叫，叫停了，又嘱咐了几句，下楼了。
起先曲悠然不这样叫，但是后来有时候觉得孙妈比亲妈还亲，有的亲妈也不见得这样惯孩子的，有时候曲悠然为了省事，就喊妈，总喊得孙妈不自在，但是又窃喜。总觉得曲悠然这样一叫，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了，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