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护法？”祁阳呆滞了那么一下。
“是。”玉如缨继续说道：“人魔两界势不两立，千百年来从未停止过厮杀。你救我那日，我便是被蜀山众人打伤，逃至那林子里脱力昏迷过去。”玉如缨顿了顿，“我恢复修为后，本应立刻杀了你，可是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我都下不了手。后来我下山，只身回到魔界，却每天都在想着你。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我想，我是再也放不下你了。所以我背着所有人偷偷离开魔界来宁州城寻你。人魔殊途，更何况我还是魔界护法，我知道人间容不下我，我也知道魔族不会放任我，不会放过你，可我还是来了，尽管每天都活在忧虑中，可我还是不能离你而去，祁阳……”
祁阳静静听着她的话，从开始的吃惊，到平静。
他惊她居然是魔界之人，惊她居然是背负着这么多东西来与他执手，惊她这么长时间一个人承受了这诸多忧虑。
却并没有害怕，没有退避之意，他握紧了她的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玉如缨眼角顿时有了湿意，“他们会杀了你的。”
杀了他，她便没了羁绊，这样她就能回到魔界，做回她的护法。
那些族人是这样认为的。
祁阳轻笑，“这世间除了你，祁阳再无别的牵挂，祁阳不怕死。”
祁阳伸手拭去玉如缨眼角滑出的一串泪水，心道：他的阿缨如此要强，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她落泪呢。
玉如缨吸吸鼻子，望向外面，分辨了一下，道：“来不及了。祁阳！我的族人找到这里，我们逃不开了。”
祁阳坦然道：“无妨，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死又何惧。”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玉如缨坚定地说道，从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戒指，对祁阳说：“这是神器乾坤戒，可纳万物。我去应对他们，你在这里我会分心，你先躲到这个戒指里，等事情了了，我们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再放你出来。”
祁阳不放心地看着她，“可是，你一个人……”
“我毕竟是护法，他们不会真的伤我，我不会有事的，祁阳，你安心地在戒指里等我，好吗？”
祁阳对上玉如缨坚定的眸子，深深地看尽了她的眼底，片刻后，终是点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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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混沌。我在乾坤戒中，这一等，便已是千年。”祁阳的声音清清浅浅的，清冷的带着彻骨的悲伤。
桑宁深吸了口气，侧头看了眼云修，问祁阳：“她，没有放你出去吗？”
“我进了戒指便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在乾坤戒里无尽地等待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可是迟迟没有等到她……兴许她死了，又或许……她最终放下了我……我在一点点累积的绝望中渐渐失去了意识。当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人。”
“你成了戒灵？”桑宁诧异道。
“是。”祁阳点点头，“我能通晓戒指外面的事，却无法从戒指里出来，因为我修为太弱，这戒指上有一层我突破不了的封印。”
云修突然出声，接了下去：“所以你就想尽办法，最后想到寄身于花魁凤鸾，通过蛊惑怡春院的宾客，夺人魂魄增强自身修为，冲破封印，脱离戒指？”
“正是。”
桑宁又是唏嘘，又是气结，“你的遭遇确实很可怜，可是你也不能害人啊！”
“乾坤戒乃是神器，所生之灵亦是纯善之灵。你可知道，你所为已经让自己变成了邪灵！”云修冷声道。
“我知道。”祁阳垂下眼帘，闭了闭眼，道：“可是我一定要出来！当我知道自己在这戒指里已经待了上千年的那一刻，我迫切地想要出来，想要知道她是否还活着！若她还活着……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封我千年？”
“你何必这么执着？”桑宁蹙眉，有些不忍地看着他。
云修:“若你是想知道这个，那我可以告诉你，她已经死了。我在魔界三百余年，从未听闻过玉如缨这个人。”
“云修！”桑宁忙拽了拽云修，示意他不要再说。
“死了……”祁阳怔住，受了巨大打击一般地怔了许久，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死了……呵呵，如此，也好。至少……我知道她不是背弃了我，她不是故意让我苦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