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风从门窗缝隙里溜进来,山里的寒气透过麻布衣衫,像一块湿了的布条贴在肌肤上,意外的冻人。
郭禹守在门边,目不斜视,宛如一个雕塑。
“娘娘虽然离宫多年,但依我看,这庵中的侍卫皆来自宫廷,想必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孝心。”裴思锦的手指在杯沿处来回摩挲,嘴角含着礼貌的笑,微微昂首,与忘空对视。
忘空足尖回转,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她眉头蹙起,眼角微不可见的纹路无声诉说着这位曾经享尽尊荣的女子早已在岁月中老去。
“他是太子,无过无错,忠心为君,尽心为民,会好好的。”
忘空拿出袖袋中的念珠串,拨弄着。
她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裴思锦更愿意相信方才那句呢喃是她说与自己听的。
“娘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殿下身为太子,他的身份,本就是别人觊觎的东西,何须寻什么错处?您当年贵为皇后,不与人争,不与人斗,不也落得今日下场吗?”
也许是触及旧事,忘空拿着珠串的手一抖,眼角眉梢间展露出些微昔日的凌厉。
“你奉何人之命前来。”
忘空,或者说慧贵妃的声音已有了从前母仪天下时凌人的气势,她侧首直视裴思锦,一双方才还满是慈悲的眼眸中尽是警惕和怀疑。
裴思锦摩挲杯沿的手停下,落到膝盖上,坐姿端正。
“娘娘此前已问过,草民也答过,京城裴氏。”
“裴家世代经商,无人入仕,为何会突然插手朝廷中事,你莫欺我困于此山,不闻世事。”
“裴家是做什么的,娘娘不知,陛下却知,太子亦知。”
慧贵妃先是惊愕,但不过一瞬,便将头扭开,错开裴思锦别有深意的目光。
不可否认,她今日败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小辈上。
“那都与本宫没有关系,你今日既然执意要见本宫,想必早有打算,说说看吧。”
裴思锦的唇角微不可见的勾起,她一直很有自信,慧贵妃不会拒绝合作,原因无他,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母亲会不关心自己的孩子。
“实不相瞒,草民连夜上山,寻到此处,完全是因为一个不靠谱的消息。”
裴思锦站起来,郭禹像是突然受到威胁的野兽,右手不自觉握上巨剑的剑柄。
裴思锦将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充满戏谑的恶意。
“有探子告诉我,这位郭禹郭大侠,正是被三皇女白淼收买,前来刺杀娘娘的人。”
慧贵妃的目光从裴思锦脸上挪到郭禹脸上,却没有意料中的惊讶或愤怒。
反倒是芜菁看向裴思锦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讶异。
裴思锦露出不解之色,“娘娘不为所动,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这位裴姑娘。”慧贵妃走到郭禹身边,禅室中突然形成了貌似两方对峙的场面,“郭大侠是本宫的客人,也是本宫的朋友,你说这话,恐怕有挑拨之嫌。”
“哦?我一直以为郭大侠不过一江湖草莽,不想竟与娘娘是朋友,想来当真是我瞎了眼,不识真豪杰?”
慧贵妃因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微有不快。
“你若真是为我儿而来,何必拐弯抹角。”
“我若有不轨之心,又何必站在这里好言相劝呢?”裴思锦重新坐下,轻轻抿一口茶。
“娘娘出世已久,不知这些年世间变换,娘娘又知晓几分。”
“天下一日千变,亦是万古不变。裴姑娘,无论你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大势。”
裴思锦忍不住轻笑出声。
“大势?娘娘口中的大势便是天下的大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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