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禹离开客房,他向值守的禁军打听了贵妃所在,然后直奔而去。
佛堂里,饶杉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于胸前,轻声诵念经文。
高大的金身佛像面目慈悲,仿佛为众生之苦感同身受。
旁边的书案上,饶旻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袍子,手握狼毫毛笔,手腕转动自如,在雪白宣纸上留下一串行云流水的墨迹,有模有样。
郭禹站在佛堂外,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岁月静好的景象。
他恰挡住了照进佛堂的光,饶杉月同佛像一起被笼罩在阴影里。
饶杉月睁开眼睛,冲佛像拜了三拜,方站起来。
郭禹走过去,尊敬却也不失傲气的唤了声“娘娘”。
饶杉月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邀郭禹到佛堂的偏室,早已布置好的茶案边坐下。
“还不曾问过郭大侠,江湖中人也信佛吗?”
饶杉月伸手拿起紫砂茶壶,摆正了茶杯,手腕微动,碧绿通透的茶水从壶嘴倾泻而下,尽数注入杯中。
郭禹谢过她,拿起茶杯细品。
茶是好茶,出自宫中,乃贡品。可他早已饮惯粗茶,这精心烘焙的茶叶反倒索然无味。
“师父曾告诉我,江湖人该信自己,信手中的剑。”
饶杉月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不明意义的笑。
郭禹转头看了一眼佛堂里的佛像,金光闪闪。
他把茶杯放下,有些尴尬,“在佛门净地说这样的话,侮辱了娘娘的虔诚。”
谁知饶杉月摇了摇头,“本宫也不信佛,至少现在是不信的。”
“可娘娘诚心礼佛,我这几日都看在眼里。”
“现在的我,除了颂佛念经,还有什么可做呢?”
她说“我”,而非“本宫”,亦不是什么“贫尼”。
她的人生,用了最好的年华去做“慧贵妃”,用最滑稽的方式忘却红尘,或许只有当年的无知孩童,才是真正的饶杉月。
郭禹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他想起了随欢,想起了自己与师父在深山中度过的岁月,想起入世后经历的一切。
他走马观花般突然忆起自己的一生,恍然间,他发现自己与饶杉月是一样的人,他们都不知为何而活。
他垂下头,瞥见茶杯里翠竹一般的绿色,发了愣。
饶杉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人的瞳孔里都倒映出那杯茶,平静无波。
“这是我从前在宫里时最喜爱的茶,刈儿心里记着,总给我送来。”她拿起自己的那杯,轻轻抿了一口,又放下。
“我将茶叶都藏起来,这还是离宫后第一次再尝到它的味道。”
郭禹犹豫了一下。
“娘娘是有话要交代?”
饶杉月的嘴角始终挂着浅笑。
“交代谈不上,不过的确有事想要拜托给你。”
“娘娘难道忘了吗,我到这里来,是受人所托。”
事情大概得说回在凤宫那一夜。
为了随欢的安全,郭禹答应白淼任她差遣,他原本已做好放下自己原则的准备,但那位传说中的皇女总是出人意料。
白淼从书堆里站起来,身子看上去分外单薄,她推开悬镜阁厚重的门走了出去,郭禹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
他来时被蒙着眼睛,此刻才透过朦朦胧胧的月光看见这巍峨绵延的殿群,十分震撼。
水俞之一直守在门外,他像是早知道白淼会出来,立刻就拿着提前准备好的斗篷走上去,给白淼披上。
“俞之,你去帮我温一壶酒吧。”
白淼扯了扯斗篷的领子,让自己更舒服些,然后全然不顾水俞之欲言又止的样子,兀自到水边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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