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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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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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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就是带着那种焕然一新的心情和下定决心要在余生不遗余力的去追寻人生的理性信念,过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踏踏实实的、有意义的全新生活而来到水乡之城的。然而,那魔鬼般冷酷无情的现实再一次向渺小的人类证明:老天的节外生枝,他人的横加干涉,自己的稍加犹豫都会让前一秒的坚定不移变成后一秒的举棋不定。因此,当命运的邂逅以那样一种形式——概率性的事件或者际遇性的巧合——出现的时候,任何的决定都显得毫无意义。与人生而言,所有的最终结局其决定性都在一念之间,而正是成千上万个这种毫不起眼的一念之间组成了长路漫漫的修远之道。就像60个一秒组成一分钟,60个一分钟组成一小时,24个小时组成一天,365天组成一年,60年、70年、80年、90年、、、组成一生一样。那所谓的一念之间就像那精准无比的一秒钟一样,低调、内敛、不声不响、不急不躁却胸有成竹且稳操胜券的决定着我们一生的路。

决定去水乡之城,无疑也是一世人生当中的万千个一念之间的其中一个一念之间!

一世在登机之前,给图图发了一条语音微信,告诉她,她在下午两点一刻会抵达她所在的水乡之城,与她共处一周,并希望下飞机后第一时间能看到她,然后又特意打了五个字——因为太想你。与图图而言,这个消息与其说是触不及防不如说是喜从天降。

图图是一世多年的挚友,她比一世小两岁。在足够年轻的时候,她们就相识了。图图是一个纯蒙族姑娘,会说两种语言:蒙语和汉语。她说蒙语的时候,一世向来一句听不懂。但某时的这种语言障碍并不妨碍她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密友。作为图图爱情的旁观者,一世认为,图图的感情生活可以用线段公理来概括:即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两点分别指的是她豆蔻年华的开始和单身生活的结束。线段则指的是从她开始享受甜蜜的恋爱到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的这段既短暂又漫长的时间。

图图的感情轨迹所画的这条无形的线段,在表面上看起来,它直的不能再直了,实际上,它弯曲的不能再弯曲了。

到目前为止,图图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对于这一事实,所有经历过爱情的女人,尤其是那些经历过婚姻、已过不惑之年的女人都不敢说,这样的忠贞不渝到底该引以为豪还是以此为鉴。

刚刚提到过的这个男人既是图图的初恋,也是她的现任老公。在一世看来,他就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吸干了图图整个饱满的人生,把她感情的血液吸食的一滴不剩。而最让一世可悲的是,他吸食了她血液里的所有精华之物却把垃圾之流一股脑的留给了她,任她在这堆毫无养分的糟粕残渣里慢慢腐朽、逐渐溃烂,终将自生自灭。而他自己却依旧逍遥自在、乐不思蜀,从未被这个女人或者和这个女人一起所过的生活改变哪怕一丝一毫、一星半点。他还是单身时的那个他,甚至于比单身的时候更潇洒自由。因为当他用无比正当的爱的名义把图图囚禁在他个人的生活之牢、情欲之海中的时候,这个女人便背负了一种难辞其咎的责任和义务:即无论是他生活上琐碎的一切——衣食住行;还是精神上的空虚无聊——由肉体上的满足而得以缓解,都有一个像仆人一样的女人在忙前忙后的帮他打理,兢兢业业的小心伺候着。而他自己就像个少爷一样在尽情的享受生活的其乐无穷。除了所谓的赚钱养家,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和别的更年轻的女人去暧昧和调情。历史证明,这种天经地义且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被认为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终其一生都应该恪尽职守的。

一世深信,这个身为一个刚认识他时纯洁善良,嫁给他后遍体鳞伤的女人的老公的男人,自始至终都大言不惭的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天底下所有男人已经做了,或正在做,在将来也照旧会做的无比正确的事情,因此无可厚非,不可指摘。这个男人之所以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瑕疵,只是因为他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是这样做的,他只是照葫芦画瓢而已。即没有另辟蹊径,也没有革故鼎新。而最令一世难以接受的是图图也许也这样认为。

他们的爱情故事像天底下所有男女的爱情故事一样,套路一成不变,过程千篇一律:图图在刚满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了成为她未来老公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出生在南方的一个水乡之城。像南方大多数家境贫寒的子弟一样,没有上过几天学,但习得了一门谋生的手艺。因此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远走他乡,凭借这门手艺轻而易举的谋得一条生路。这个精瘦的小个子男人就是在这门手艺纯熟后来到图图所打工的这座城市谋生的。一世认为这必定是前世的孽缘,才阴差阳错的让他们相识了。

据听说,他为了追求图图没少下血本。那时候,图图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幼稚、天真、单纯、简单、善良。由于家境一般,便过早辍学,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在一家酒店做侍应生。侍应生做的并不顺心,一方面受到其他侍应生的欺负和排挤,一方面又受到顾客的刁难和侮辱。两面夹击,使她单纯的心灵异常受伤,本该明朗的生活也就自然而然的被一层污浊不堪的世俗之雾霾遮蔽了。她总是落落寡合,觉得生活原来这么不易,而自己之前想的是过于简单了。因此,随着委屈感的日积月累、屈辱感的层层叠加,她感到生活越来越无助,日子越来越凄苦无比。就在这时,她遇到了这个身高和她不相上下的男子。他枯瘦如柴,一点也不英俊,更谈不上威风凛凛,但他有那门从小习得的手艺做后盾,赚的钱比她多,再加上他性格上骤然凸显出的那种慷慨成分,尤其是,为了讨的他喜欢的女子的欢心,他的这种横空出世的慷慨成分与日俱增。每当她在工作中受委屈了,他就会给她买很多她爱吃的东西和她喜欢穿的漂亮衣服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每当她因为自己的年轻气盛、粗心大意而导致一些不良后果,给酒店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小小损失,自己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失误承担相应的责任的时候,他就会立刻挺身而出,一马当先的为她承担这种在他自己看来不足挂齿的责任,绝不会给任何其他的男子留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与此同时,他心知肚明,这种事其实很好摆平,无非是花几个冤枉小钱罢了。

就这样,这个身高和智慧并不成正比的小个子男人,用他久经社会所学会的肤浅套路轻而易举的就征服了这个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的姑娘。事实上,在这种处境下,这张白纸,任何男人都可以在其上胡乱涂抹一气。而且任何一个男人,无论是偶然经过还是处心积虑,只要在这张白纸上随意涂鸦一下,都会导致相同的结果。那便是使这张白纸所代表的这个女人像大麻吸食者离不开大麻一样,越来越离不开他,越来越依赖他,逐渐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生命的全部。换句话说,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来说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无论是他客观的存在还是他主观的出现,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前世的姻缘或者命定的理论,只是因为她所处的生存处境必然导致了这个事件的发生。

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曾是这样的一张白纸,纯洁的无法再纯洁了。然而后来,这一张张纯洁无暇的白纸无一例外的变成了男人即兴发挥的涂鸦之作。其结果是:有的勉强可以被欣赏,有的干脆惨不忍睹,即便有几张显得卓尔不凡的杰作,也是瑕疵百出并不完美。人们都习惯认为这是女人的宿命,甚至于连女人自己也这样认为。白纸就是用来被涂鸦的,如果不这样,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用途吗?当然了,它还可以用来练书法。谁敢否定,如果这些纸张打从一开始就被好好的加以利用,难道它不会像王羲之笔下的那张练书法的纸一样在某一天变得价值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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