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亦辰的母亲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她的目光没有了尖锐，填满了温柔。她对我不像当年那样的冷漠跟轻视，反而有一种亲近，让我不太舒服的亲近。她的终极目标当然不是我，而是元元。见到元元，她异常激动，又亲又抱，还送给元元一块金锁，说是特意买的。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给元元夹菜，一会摸摸他的小脸，一会认真地端详，跟欣赏什么宝贝似的。两家人聚在一起，父亲似乎格外欣慰。那一餐，每个人都非常开心，唯有我除外。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一件隐瞒了别人许久的罪，最终还是被人揭发了；另外我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我像案板上的肉那样任人宰割，不知道别人对我有怎样的安排。父亲自作主张，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是不想移民吗？父亲能够告诉亦辰元元的存在，我相信他现在是一个人。可是，终究是好几年的时间，他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境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母亲又会对元元有怎样的打算，我不敢想象。
用完晚餐，亦辰的母亲想带元元回家，元元不肯答应。亦辰好言相劝，然后带着他的母亲离开了。元元累坏了，到了酒店房间，洗完澡马上睡着了。我顾不得疲惫，到了父亲的房间。他在喝茶，看起来也在等我。
“爸，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先坐下。”
“这样的事情，您事先最起码告诉我一声啊。在机场见到亦辰，我差点吓晕过去。”我愤愤然的样子，父亲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待我坐下，给了我一杯茶。
“琪琪，当爸爸的自作主张，是对不住你了。”
“爸，我不是埋怨，是真的被吓到了。元元也是，我是成年人，再大的惊吓也能消化，可是元元是个小孩子，有些突发的情况会让他混乱。”
“不会有问题的，你不要过分担心。”
“我知道。爸，您怎么会突然来找亦辰啊？”
“其实，几年前我就该来了。当初你告诉我怀孕了、想要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我就想来找他，想拼了我这张老脸，就算求他，无论如何都要他对你负责。我到了火车站，车票都买好了，可是我犹豫了，最终没敢上车。我怕你是真的不想结婚，虽然我不能理解，可是我要尊重。”
“爸，您当时一定对我很生气、很失望吧？”
“当然了。我作为一名老师，一辈子都在教导人规规矩矩，何曾想到自己的女儿却做了离经叛道的事情。你一向乖巧、懂事，学习也好，不知让我多骄傲。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变了，变得都不像是我的女儿了。我经常质问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跟爸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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