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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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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合欢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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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你先冷静……蕖儿知道你痛……天帝固然凉薄,可这些年,云哥到底是待你不薄的。”她惶急想要抚慰我,“蕖儿看得出,他是……他是……”她低下头垂泪,“他是心里有你的。”

“呵。”我喉头溢满了如薄荷油一般的苦涩幽凉,“心里有我?那是他愧疚罢——或许,连愧疚都无。只是把我当做调情的玩意儿罢了。”

“姐姐,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他对你的情意不比你对他的少。”

“情意重要还是我全族人的性命重要?!”我呵呵冷笑,心里发苦,“谁能挖出他的心来看一看?我不爱他,你也不许再提!我要他,还有天帝,我要参与屠杀的所有人全都给我爹娘,我若姨娘陪葬!”我的面孔因愤怒和恨意变得可怖狰狞,指甲掐进了手心,溢出点点血迹,我却感觉不到疼。

我迅速抹干眼泪,拉起白蕖的手,定定看住她:“蕖儿,明天我们就进宫,把叶氏的案卷全部弄清楚,再设法让白伯父洗清所有嫌疑,你快十六了,确乎是耽搁不得了,我要马上想办法让你回白府,找个好的清贵人家嫁出去,你就好好过一辈子,不必再来趟我这趟浑水。我会把凰邀找到,我要回去。把事情了了。”

“姐姐!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我已经耽误你太久了。”

“我不嫁,我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姐姐,时日还长,你想要复仇,也有的是时间,说好了我一定会陪你,就不离不弃一直陪你。可是诸事繁杂,姐姐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咱们事情一样一样来好吗?”

我缄默良久。“我到底对不起你。”

“没有。”

“蕖儿,芍姐姐也是十五岁出阁,我是仙身无妨,可是你耗不起。若你因为我再等几年,熬成了老姑娘,那可……”

“姐姐,我不嫁了。”她的声音很沉静,很柔缓,一点儿也不像是小女儿家的玩笑言语。我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你……你说什么呢!你疯啦!”

“姐姐,我心里头,有人了。”

我险些失手打碎了她递给我的酒盏:“什么时候的事?”我还来不及等她回话,就急急道:“你要知道,自古以来婚嫁都当门当户对,大宣虽开放,可这点规矩必然是马虎不得的。若是你喜欢的是哪户官宦人家的公子,等你回了白府就让伯父去提亲,好歹是正四品的官员,哪有不成的道理?若是……”

“姐姐,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所以——我不如陪着姐姐将剩下的路走完,待你回了天界,我替你……”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落泪,可嘴角眉梢仍然旋开一阵温雅的浅笑,那是白家女儿才有的倔强的笑,无论风雨,无论霜雪,都能化作过往,仍能用柔弱的背脊将一切黑暗阴霾挡在身后,只怀抱一片暖阳入心,她的笑,是连许多七尺男儿都做不到的笑:“我替你守这茶堂守一辈子。”

我愕然,几乎是无法相信:“我不允许!你喜欢上谁了?告诉姐姐,只要是、只要是姐姐能帮你的,姐姐一定帮!姐姐不能看你——我——”

她打断我:“姐姐,先不说这个了好吗?”

我怔了很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好,嫁娶大事,咱们安排好一切了再说,姐姐不说了。”

“姐姐,明天就进宫吧。”

“……好。”

我替白蕖添了盏灯油,自己弯回了房间。我对着妆镜台,一绺一绺拆下被珠玉簪钗锁得牢牢的青丝,待如瀑墨发全全披散在我两肩,零零散散的扁钗步摇已然铺满了面前的桌台,在若隐若无的烛火映衬下,显得明熠生辉,流光溢彩。

我苦笑,满头的簪钗,是美绝之物,可惜太硬,也太重,何尝不是一种累赘,压制住我的所有欢欣与希望。

我在天界时,除了重要节庆,礼仪等,不会为自己盘上繁复的发髻,累上如小重山般的发饰绢花——我只是简单替自己扎了一扎,簪几朵合欢,缀一对清丽珠钗,再不加其他修饰,任凭其余的发落在背肩,流风回雪。

他说,那个泛舟于瑶湖之上醉卧红白新莲,慵懒不修珠花,随意不施粉黛的南宫屏玥,最美。

可惜他说的是南宫左,不是白芷。爱他这么多年南宫左死了,剩下来的,是恨他到极致的白芷。

天机阁九方司辛左夫人和白月谷狐族嫡长公主白氏,其实也没有隔着千山万水。一个错眼儿,就可以转换得如此之疾。一个倒下,另一个站起来。一个的姽婳笑靥无情湮灭,另一个的衔悲雠容从容浮现。

刻薄寡恩,彼此彼此。

我带着清冷的笑颜酣眠。

晨起我对镜梳妆,早已失了往常清晨细细打扮自己,以迎崭新一日的欢欣愉悦,满怀希冀。彼时我心中只是恨恨——再无一分一毫的纯粹,多的只是刻薄算计。我将胭脂抿在唇下,轻轻一合,镜中便出现了妖冶的一抹棠色,我舍弃平时所爱的桃花妆,取来红粉赤砂匀匀抹在颧骨之上,又以白妆衬以双颊,施一雍容的飞霞妆。此外将鬓角的发揉下,捻得薄如蝉翼做蝉鬓。

女子梳妆多雾鬓云鬟,彼时,雾鬓有了,只差云鬟。

我凝眸勾唇,将黑胜黛墨的一瀑青丝以桃梳篦直,分为几节,盘卷向上高高绾起,簪成朝云近香的式样。我将所有合欢花尽数毁去丢弃后,绢花实在是不多了,遂以珠花代替簪在发鬟一侧,选了几支华贵又不逾矩的如意琴书做配饰,最后择了一双珍珠雕花绞银,细细钗于左侧,算是通体典雅,正合身份。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这大抵说的就是姐姐这样的吧。”白蕖不知何时笑着进屋走到我身后,将双手扶在我肩上往镜中端详,“姐姐可是想明白了?”

我颔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若说是想通了,释怀了,真的振作了,那是不现实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拾如石砾,弃如敝屣。说放下就放下。

不觉眼眸濡湿。我深吸一口气,再抬首已换了一副淡淡的面容:“蕖儿,说不难受,那是假的。昨个晚上我只觉锥心刺骨地疼,身上都如蛇虫噬咬般痛苦,真想一死了之——可是我终究不能。”

白蕖梳着一随云髻,显得优雅从容——往常她从不梳这样精细精美的发髻,也从不施这样秾丽的姣桃花钿妆。

我苦笑,我和蕖儿,一直都是身无彩凤,心有灵犀。

她听我一说,泪早已落下,在我肩头的缠金丝花缎上徐徐洇晕开:“姐姐,昨日你那么告诉我那些事,我也几乎支持不住。我是你的妹妹,你痛,我只会比你更痛!可是你说得对,要死很容易,一脖子吊上去就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可是我们甘心吗?姐姐,你我之恨到如今还少吗?你想要平平淡淡过日子,完成要旨,竟也不能。你,清姐姐,姐姐,我,这么苦都过来了,如今都安好,我们难道就选择放弃?姐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为了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怎么都得支撑下去!姐姐……就算他们都背弃你,我也站在你这一边。”

我本想好了不再哭泣,可她的话仍然叫我泪水滑落,如香兰饮泣,沾染了我面上的胭脂,在一张精心描摹的假面上,划开一道真切的苍白肤色。

我想要这一点点的真,也不能。我最终只能一手牢牢握紧她,一手还得违背本心地去补上化开的粉黛。

她沉吟片刻,方说:“姐姐,你知道那日晚我姐姐来,为什么说你和疏浅姐像,也不像吗?”

我看了看她,迷惘地摇头。

“疏浅姐虽好,长的很清秀,性格也很温柔,很善良。可惜……她就是太善良了。”

“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一样的柳叶眉,一样的水杏眼,一样的凝眸巧笑如庄姜,一样的两颊双桃沐春风。”她幽幽地叹气,“可上天就是不肯饶过这样的女子。你知道她为什么得了疟疾么?她和几位官家少女随皇后娘娘——唔,就是咱们昭皇后,还有庄德妃去送粮赈济淮阴云山府因洪涝受困的贫民。因为舍不得几个病染膏肓的小孩等死,贸然去救助照看,自己也……呜……染上了……皇后娘娘知道了,急得马上启程,只留庄德妃主持大局,自己匆匆忙忙带着我姐姐回来了,叫太医去医治,可惜已经不成了……最后几日,让人从宫里带了回来,就……后来姐姐都知道了,姐姐下来了。”

我听了唏嘘不已。这样好的姑娘,却死于不该染上的疟疾,也是可怜。

她擦擦泪继续说:“疏浅姐姐就是太柔弱,性格太软。才容易被别人欺负。自己又是与世无争的主儿。这一点,我倒觉得我姐姐好。我姐姐虽柔善,可也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她很刚强,也很有主见。疏浅姐姐就是可惜在了这儿——可是姐姐你不一样。”

“姐姐也温和善良,也大方有礼。姐姐和我姐姐一样坚韧,一样有才气。可你和我姐姐,和疏浅姐姐不同的是——姐姐,更看得透,也更容易放得下,若说我姐姐是坚韧的,那么姐姐你只会比她更坚韧。你从不屑于折断了脚踝仍然可以站起来翩跹起舞,也从不会折断羽翼就惶惶终日踯躅不前。我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可这些,她到底是做不到的。”

我心头发酸:“蕖儿,你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好。我也看不透,放不下,遇事则悲痛哀哭。”

“姐姐,你错了。你骨子里是和我那两个姐姐不一样的。你要相信蕖儿的眼光。”她不顾我回答就站起身长叹,“啼匆匆,凌波人去,拜月楼空。桃花红,吹开吹落,一任东风。这大概就是命了。”

她擦去泪花,转首看我:“姐姐,咱们……走吧。”

“……好。”

宫城我和白蕖早已来过不下数次。回廊宫阁早已熟悉。我和她携手步入凤仪宫。

皇后轻浅笑着,如沐春风。她临窗前一树快开尽的赤桃在纸面上挥洒着丹青。一个偏头见我和白蕖垂首规矩而立。

我和白蕖忙不迭下拜敛祍:“请娘娘的安。”

皇后笑如面前的那树桃:“不是说了么来了我这儿别拘礼,云意你也太保守谨慎了些。”说着抬起手腕,伏莲忙接下她手中才描毕,纤毫毕现的春桃迎风图。她轻声吩咐:“伏莲,替我去给两位舒姑娘上茶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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