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难,是成全。成全阿芷,也成全我自己。若两相安好,纵是不见又有何妨。”陈若隐淡淡一笑。
怀里的白鹤醒了,突然抽动一下。
陈若隐低下头去抚摸整理白鹤凌乱的羽毛:“你看,他的羽翼还这样白,这样光洁。”
“卫夫人杀了白鹤,夫人却又把他救了回来。”抱琴目光喑哑,似乎有些恨意,“云鹤子杀了狐族全族,夫人干嘛还要救他?”
“屠光全族的是天帝不是云鹤。云鹤不过奉命行事。”陈若隐道,“而且若无云鹤,凰邀就真的没了。”
抱琴眼中狐疑之色渐深,“这是为何?”
“也难怪你不知。”陈若隐抬起双眼,长叹一口气,“当初天帝要凰邀,是云鹤拼死拆做两半,又冒险下凡尘找到我,将琴身交给我保管。他屠杀之罪孽不可救赎,倒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
“是云鹤仙救的凰邀?”抱琴大吃一惊,“既如此,当年方翠翘拼死坠落桐花钟所抱的凰邀琴,本就有一半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真正的凰邀琴,若本无损坏,受到再大的冲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怎会因为桐花钟的缘故琴弦琴身分离。”
“竟是这样……”抱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可夫人干嘛不在卫夫人得到七弦之后,立即把琴身交付于她呢?非要……非要……”
“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容易?我总要让丫头吃点苦不是?”陈若隐沉默了一会儿,“我要让阿芷明白,凰邀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我想让她逃,逃出这肮脏的云京城,回归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夫人是指望南山吗?”
“凰邀是属于望南山的,望南山是属于阿芷的。”陈若隐撩起竹帘,抬头看天,“我有什么资格怪冷沉璧,是她把阿芷抚养大的。她才是阿芷真正的外祖母。我合该好好谢谢她才是,可惜,没有机会了。”
“至若望南,那个能追寻到她内心平静的地方,也是凰邀的初衷——弹琴是为了什么,不是为沽名钓誉,不是为取悦他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心。”
陈若隐放下帘子,有两三雨点落在她发上,晶莹剔透,“好在,我的阿芷,她终于是懂得的。”
江上雾气迷蒙,飘逸地拢在青黛色的山头,雨下得很大,掩盖了画舫远去的行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