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死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六界，没人在乎杀死他的红衣少女，而后只听闻她随风而去，再无踪影。

许是因为她刚一出门就也一同栽倒在地上，一身红裙被血浸染得更加鲜活，确实没有染坏她的红衣，也没让她看上去狼狈，只是红得也是触目惊心，让鸢尾心头一颤。

于是将她扛回了圣女的小屋，换了一身白衣，然后又接回了秋桐。他们尚且都不知道为什么魔界如此安静，静得仿佛是一座死城，可是如今也让他们来不及深思。

再次见到七杀时是在圣女小屋结界以外，他风尘仆仆站在风雪之中，一身素白，脸上多了几分沉着，轮廓分明得不像从前的他，他瘦了。

鸢尾见到他一时间眼眶酸涩，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很多东西说不清，可是此时只想给他一个拥抱。事实上她也如此做了，结界打开，不顾风雪，鸢尾朝七杀冲过去，与他不见几月，好似过了多少万年。

多少的物是人非，又还有多少物是人是。

七杀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僵在了原地，也可能是虚空之所的天气太过寒冷，他才从温暖的南海而来，是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怀中的姑娘分量和以往一样，虽然看上去满脸委屈，可是想来最近也没有少吃。

:“鸢尾，不哭。”她的泪在这种寒天雪地中烫热了她的脖子，七杀突然有些自责，他当初要是不回南海，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是不是就会让她好过一些。

七杀今日束了个精神的发髻，白衣飘飘，好不容易才有了九重天仙人的模样。看来这段时间他的修行很有作用，摆脱了任性不羁的小孩子性格，看起来倒有些几分白延麇的影子。

想到小白神君鸢尾心头更加酸涩，将七杀迎进来，她胡乱地抹了几下眼泪，没多少话，只是很懂事地在院子里守着炉子烧着滚水。

秋桐此刻也站在一边，煞白的小脸已经有了暖色，可是他们两个表情如出一辙的不好，让整个院子的气氛有些不明所以的压抑。

:“秋桐，鸢尾，这段时间，”你们过得好吗这半句问句卡在了喉咙里，这段时日他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他们经历了种种磨难，所以如今这个局面，哪里有好的。七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接过话道，“这段时间，难为你们了。”

:“七杀，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鸢尾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泪花，脸蛋被炉子的热气烧得红扑扑，看着七杀一脸委屈的模样。

身边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小四每日不停地新伤，和一直折磨她的灵魂互斥，让鸢尾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崩溃之际，看到了故人，就好似看到了希望或者说是一个依靠吧。

:“这些日子，我师父一直将我拘在南海，除了每日的修炼静坐就没有别的事可坐。前两日我去找了南海观音娘娘，观音娘娘好似洞知了一切，我与她交谈了几句，便想随着我的心做事，所以我来了，可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是啊，终归是来晚了一步。

伏衢已死，妖族覆灭，天族的五方神将小白神君爆身而亡，魔族中人莫名其妙地消失，银灵子的魂魄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刻何其怀念第一次相识的时刻，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扰人烦闷的不过是木犀香气太过浓烈，不过一个香气又有几人在乎。如今却不同了，斯人已去，身心俱疲。

水早就烧开了，咕噜噜地滚起来，直到已经烧干了一半，鸢尾才后知后觉地提起茶壶，在瓷杯中掺满了水。

热气升腾而起，只是一杯没有茶叶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鸢尾朝七杀摆头，又连着掺满了几杯，放了杯在秋桐桌边，又递了杯与七杀，缓缓道:“小七平安，我们都很放心，或许是天命如此，他们又没逃过天命吧。”

鸢尾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话，今时今日的她也不再想初识的她，那个一直天真烂漫的少女，笑得从来没心没肺，哭得也多像个孩童。如今的瞳孔中也有了岁月摧残过的痕迹，里面藏着很多故事，故事中牵绊着太多情愫与生死。

:“鸢尾，你得槐花蜜呢？”

鸢尾怔了怔，回忆了一番:“我的槐花蜜早就丢在了巫族。”

:“那你看这个呢。”七杀的手中突然幻出了一个密封很好水晶罐子，里头盛着黄澄澄地花蜜，一看就很是甜蜜。

鸢尾惊了一下，赶紧扑上去看那个水晶罐子，上头是她用墨汁沾了手画了朵花儿的样子:“我酿的槐花蜜怎么在你这儿？”

:“我特意去取了，还没开封，你打开给我尝尝好不好？”

看着鸢尾突然的惊喜，七杀笑得宠溺。鸢尾欢欢喜喜地接过罐子，往几个瓷杯中都倒了一些，然后在热水中晃了晃。槐花蜜香霎时让白水变得香甜，空气中也都布满了花香的味道，仿佛回到了訾垣山，回到了木犀林中，那时有桂花酒神仙醉，这时也有千山雪水槐花蜜。

鸢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赞叹着:“真好喝。”槐花的味道尤其香甜，几人喝下身体都热乎起来，花香留在口中，同时也在空气中久久挥散不去。

鸢尾重新盖好了盖子，把水晶灌又还给了七杀:“这个送你，你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

水晶灌在他怀中更加珍视，七杀点了点头，笑着答了声好，然后又将它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