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山洞里奋力奔跑,六条腿恨不能跑出六个轮子的马力。手里的火把像我们快跑断气的肺一样明明灭灭,吞吐着烟雾。虞大少不仅留下了绳索还有一支火把,而我却不敢期待前路,毕竟我们只剩下三个人,一次失败的追击,一场毫无把握的阵仗,哪一个都让我无比郁闷。
“南、南野还、还是跑、跑了。”虽然我很不想说,但有一口气堵住胸口,如果不吐出来我担心自己会炸开。死啦死啦低声嘟哝了一句,是什么我没听清,所以我继续吐着口中的怨念,“纵虎、纵虎归山,以后、以后有得麻、麻烦……”我的话还堵在喉咙里没等吐出来就被撞了回去。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体跟散了架似的。一颗高速飞行的箭头撞上石块的后果是什么?你们肯定会说没能敲碎石头自己差点儿断成两截。我就是撞上死啦死啦这块花岗岩的箭头。他佝偻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抓起地上的土块丢他以示不满。
死啦死啦用力吸着气,我突然听到他说,“是我疏忽了……”我惊异于他应承得如此痛快,但很快我知道这话不是对我说的,也明白了他在自责什么。“人算,不、不如天算,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吧。”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可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他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喘气,无论是累的还是气的,我都能理解他此时的懊恼。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死啦死啦斩钉截铁的说。“还能怎么样呢,窝都被端了,你真当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啊。钻了老山林子就算逃出生天了,他会这么傻吗?”我表示质疑。“会,骄傲的人不会承认失败,他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也是……”说完,他就甩开大步继续赶他的路。丧门星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后。
我看着那团光亮在前面闪动,心里五味杂陈。战场就像一个变幻莫测的天气,风和日丽,暴雨冰雹只在瞬息之间,却足矣让人措手不及。没人能预料下一刻的生死,除了尽力而为,还要看人家阎王爷的心情,再痛惜这条烂得不能再烂的小命,也架不住来催的。可神鬼怕恶人,这句话一点儿不假,跟着死啦死啦久了,我们虽然一直运交华盖,打起仗来却命硬得连鬼都奇怪。这一切也许就来源于死啦死啦这种咬住青山不撒嘴的臭毛病吧。
我们马不停蹄地跑出洞,却被激烈的枪声惊出一身冷汗,不用看也知道山路上都已经打成一锅粥了。死啦死啦两眼冒着贼光,刚刚还死样活气,现在简直高兴得要死。每当看着他蹦达得像吃了二斤人参一样,不会让你觉得踏实,反而从骨头缝里都能蹿出凉风。我禁不住叹气,却只能拖着沉重的腿跟在他身后。
我们不得不在树丛中穿梭以保证不暴露行踪,从山上冲下来的日军,像扑天盖地的蝗虫,一股脑往山下涌。似乎有某种力量在牵引着他们,似乎只有那里才是出口。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在山路上企图杀出一条血路,哪怕踩踏着同伴尸体,也不妨碍他们求生的脚步。
我们猫着腰尽量不惊动周围纵横交错的树枝,因为谁都知道,纵使没人注意到我们,可漫天乱飞的子弹没长眼睛,不会跟你打声招呼或绕道儿走,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不过三个人靠着死啦死啦的狗运倒也相安无事。就在这时溃兵的速度明显被阻,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前面虞啸卿带着人成功的进行了阻击。
我不由的赞道,“老虞行啊,蚍蜉撼树,能凭仅剩的几根劈柴挡住这么多人,你们两位大人可有一拼了。”死啦死啦阴着脸,刚刚的兴奋劲儿在此时却荡然无存,“说得好,蚍蜉撼树,我也没想到虞啸卿能受到这么隆重的招待。”什么?我的表情僵硬在他的话里,“你是说,你也没有想到日军会大规模的从这儿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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