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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华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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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復明站在屋顶的天台,眺望与小区相远的市区,同样的暮色匆匆之下,一片是高楼大厦,另一片是低层旧房,这边慢条斯理、灯火阑珊,那边灯红酒绿、川流不息,可林復明一点也不羡慕那边的生活,相反,他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节奏,简单纯朴,每晚站在这里看看别人最近发生什么事,关心他的安婆婆生活是否安好,因为他不能过去敲门问候,只能透过天台的遥望看看安婆婆每天的情况。一家人相处自然少不免各种悲欢哀愁,林復明虽然已无家人,但站在这里亦能看透不少家人相处之道,林復明朋友不多,讲话不多,可想法并没因此减少,很多话他都藏在心底,因为他在这目睹了就算一家人也有互相背叛的时候;开心时候是家人出事时候就互相指责;人前人后两个样,一切的人生百态林復明尽收眼底。

就像对面陈德夫妇,他们俩是新搬来没多久,与周围邻居接触时间不长,他们在外人面前是新婚初恋般的一对璧人,无论出入家门还是上下楼梯都不忘十指紧扣,如胶似漆,购物回家陈德必定提上所有袋子让妻子腾空出双手挽自己手臂,可林復明还是看出端倪,无论他们身体之间多么贴近,他们依然没有交流,更没有真正新婚蜜运的那种幸福笑容,林復明观察到这样的模范夫妻回到家不是互不理睬就是互相争吵,彼此有各自的节目,陈德在家时间不多,在家里不是拿着手机便是对面电脑,他妻子崔若嫦呢,在家整日忙东忙西,做家务、煲汤煮饭、研究新菜式,反正林復明基本看不到她闲下来的时间。

安婆婆那边也同样不好,以安婆婆一位这么善良又慈祥的老人家,得不到孙儿们的理解,相反更要老人家为孙儿的事担心。以前的事不说,最近几天,林復明见到自从马志峰、大山一起回来吃饭那晚起,他们不欢而散,安婆婆这几天总是郁郁寡欢,心神恍惚,把自己锁在家里,林復明不知道他们因何事起,作为后辈的年轻人应该以长辈为先,迁就长辈,珍惜家人相处的时间,长辈对自己叨唠是一种福气,对自己紧张才忍不住叨唠。每次安婆婆送东西过来,交谈中安婆婆都说过不少担忧孙儿的话,听得林復明又羡慕又嫉妒他们,即便如此林復明其实已经知足,对安婆婆十分感恩。

此时,林復明只希望马志峰、大山他们尽早回家,哄得安婆婆欢心,不想安婆婆伤心。

“嘿!”林復明忽然被从背后的叫声吓倒,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差点踉跄倒地,幸好一双手搀扶着他背后,待他回头看,原来是鲁忆翘。

鲁忆翘调皮地笑道:“怎么样,没把你吓着吧?咯咯咯”说着发出阵阵温柔的笑声。

“有啊,你不知道人吓人能把人吓死的吗?”林復明惊魂未定,捂着强烈跳动的心脏,责怪道:“这不好玩。”话毕,林復明心里马上后悔这句话语气太重了,他看见鲁忆翘纯洁的笑容,眼神那么真切,这与他梦里的景象竟不谋而合。

“对不起,我想不到你反应这么大,你没事吧?”鲁忆翘也马上收回笑容说,她那种笑容收起,马上变回社工鲁忆翘,令林復明心里无意之中本来稍增好感又马上感到些许距离,不知是鲁忆翘平时专业性太强的缘故,还是长期从事该工作影响所致。

林復明整副心思想着梦中女孩与鲁忆翘,而忽略了被吓的事,心跳亦不知不觉地回复正常的频率跳动,答:“现在没事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我请你来我的服务站你却没来,我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林復明歉意顿生,原来鲁忆翘对自己说的话是真心话,并不是客套,他清晰记得鲁忆翘对自己说过的话,吩咐自己多去服务站,但他主观地认为鲁忆翘不会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放在心上,自己也不应打扰别人的工作,所以才没去,他每天站在天台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鲁忆翘,既然去不了服务站,只能从这里望向安婆婆那边,看看鲁忆翘什么去探望安婆婆,只要她去探望安婆婆,他便能看见她。

“你最近怎么样呀?”鲁忆翘见林復明没回应刚才的话,转而问个较为简单的话。

“很好,谢谢,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鲁忆翘会心地笑了,她很满意林復明,觉得林復明每一次见面都有进步,现在二人交谈已趋于正常,林復明回答别人问题的速度很快,而且还懂得主动思考问题,其实只是除了林復明以外,其他人都不懂罢了,皆因林復明太过于保护自己,以致所有人都认为林復明思维有些慢,包括鲁忆翘。鲁忆翘笑着回答:“要知道你在哪里也不难猜,你不是在家就是在这里,对吧。”鲁忆翘一心测试林復明,于是问他更深层的问题:“你上次还没回答我喔,你不出去工作吗?”

林復明淡淡地笑,笑容中带着无奈,很快连笑容也消失,只是呆望远处的景色,对鲁忆翘并不作答。

鲁忆翘见对方脸上似有愁容,便不再过问,拿出一盒东西,说:“来,这给你。”

原来是一盒全新的手机,林復明端详面前这精美的包装欣赏许久亦不舍得拆开,他受宠若惊地说:“这真的给我吗?”

“当然,话已经说了,难道还有假的吗?”

林復明不曾用过新手机,更不要说打开手机的包装盒,只见他自从鲁忆翘手中接过盒子后,不停前后翻转盒子,一方面是概叹这盒子的漂亮,一方面确实不懂如何拆开,几番来回,林復明从惊喜变成窘态,无论怎样都无法打开,使他更焦急,连鲁忆翘也察觉到,一边安抚林復明,一边教导:“这里有个卡口,看到了吗?先把这里捏出来,再把卡口打开就可以了。”林復明自怨与社会脱节太严重,连个盒子都不懂如何打开,唉声连连。

鲁忆翘似乎看穿林復明的心思,轻声道:“没事的,以后有了手机,你可以看到很多网络上新鲜的事物。”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如手掌般大的平板手机,林復明平时见楼下人们都拿着这些手机,只是从未放在手心把玩。手机还没开机,占据整部手机的屏幕黑不溜秋,什么也没显示,林復明并没将整副心思放在手机外观,问:“这手机很贵的吧?”

“也不贵,你用的习惯就行。这手机是我跟进的其中一个客户帮我弄的,他在电信公司有些名额,所以我就把其中一个名额给你了。这手机你喜欢吗?”鲁忆翘说。

“当然喜欢,谢谢!这么贵的物品,怎好意思呢。”不用鲁忆翘提问,林復明打心底发出的笑容确实遮不了,虽然还不懂如何用这部手机,但预想到这部手机将为自己带来的变化非同一般,林復明充满憧憬。

“诶,我有条件的哦,听好了。”

“啊?什么意思?”林復明被鲁忆翘这样说,甚是不解。

“既然你知道不好意思,你应该知道为我做点事情作为报答吧。我想你为我完成一些事情。”鲁忆翘仔细观察林復明脸上表情变化,每个肌肉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双眼,她组织好要说的话,稍微停顿,待林復明无异样才说:“你知道我工作很忙吧?服务站里就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很多时候我跟进个案时候服务站里没有人,我在想要不要找个人帮我,这样我就能放心地出外办事。”

林復明消化鲁忆翘,他在想,“究竟鲁姑娘这样说的意思是什么呢?她想我去服务站帮忙做事还是叫我帮忙找人呢?不对,我又不认识什么人,鲁姑娘没理由叫我帮忙找人啊,她自己认识这么多人,哪需要像我这样的孤独鬼帮忙找人呢。那么,难道她要我去服务站做事?”想到这里,林復明心中立刻感到怯惧,不知道如何是好。

鲁忆翘见林復明脸有难色,小心探问:“你不舒服吗?”

“噢,不是的。”林復明随即解释,他确实不是不舒服,只是心里忐忑不安,既不敢问鲁忆翘求证,也不敢面对万一如自己所想的假设,看到了鲁忆翘关心的眼光和手上的手机,又感到羞愧,别人对自己如此好,自己应该报答对方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林復明还是记得,因此,鼓起勇气,说:“鲁姑娘,你想我去服务站工作吗?”

鲁忆翘完全意料不到林復明反应竟这样快,在鲁忆翘心里确实希望林復明到服务站工作,因为她认为林復明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只是未知林復明的反应如何或者林復明是否情愿,因此她想出很多话打算作为铺垫,然后再慢慢引出自己的想法。林復明竟能猜出心中所想,鲁忆翘大感不可思议,情不自禁地喜道:“哇,你真是厉害耶。”

林復明被突然的称赞得有点不好意思,害羞地低下头挡住腼腆的笑容,回应道:“哪里,哪里。”

“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鲁忆翘也没有像刚才那样问的谨慎了,于是单刀直入地问。

幸好刚才提早想到,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仍是犹豫不定,他在盘算如何拒绝鲁忆翘的同时看着手上的手机,良心也在谴责自己,告诉自己不能自私。

“怎么样?”鲁忆翘一再催促,令林復明备受压力,情急之下不再细想,他抬起头,与鲁忆翘眼神对望,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他自知头脑笨拙,不善辞辩,才做动作令对方明白,而且担心鲁忆翘看不清楚,他不停地重复点头,憨态可掬。

鲁忆翘看着林復明不停点头,先是一阵疑惑,然后渐渐地也不禁跟着林復明的节奏点头,鲁忆翘会心地微笑,说:“那就好,谢谢你喽。”

“应该我感谢你才是,你对我这么好,送我这么贵的手机。”林復明个性其实真简单,直以为谁对他好,他便应该感激对方,回馈对方,即使如今次去服务站帮忙非自己所愿,也硬着头皮地答应。

“送手机是对你的鼓励手段,我的目的是想你好,希望你不要浪费我一番心思。”鲁忆翘直接掏出自己的心窝,说出心底的话。

引得林復明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而且不是懒惰,你不外出工作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猜可能与外面那些工作环境有关,或者你跟同事之间相处不了,又或者你自己有什么想法这些不知道。不过我真心想你好,不希望你浪费时间,从你的家就知道你是会做事的人,一个人把家里打理得整齐干净,物品分类清晰有序,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既然有能力更不要浪费,将自己的能力花在帮助别人身上,这才有意义。”

林復明听着鲁忆翘形容自己,如醍醐灌顶,从有记忆以来,他几乎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更不要说有人如此总结自己,一直以来,他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卑微得像一颗尘埃,连蝼蚁亦不如。之所以人生在世身边需要朋友,因为好的朋友犹如一面镜子,自己会利用镜子对照自我,警惕自身,扬长避短,而这个林復明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事关他没有真正的朋友。鲁忆翘对自己这般总结,他既部分同意,又不置信,这就是自己。

鲁忆翘接着说:“可能突然间叫你出去工作有点突然,我也不能对你保证什么,但我真心希望你尝试一下,在服务站的工作量不大,而且都是附近的老邻居,他们都很健谈很好人,假如你来了,对自己也有帮助。”

林復明藏在心中的顾虑都被鲁忆翘一一讲出,他觉得与鲁忆翘之间某程度上有彼此同连的默契,他看鲁忆翘的眼神不知不觉地变得温情,嘴上神推鬼使地说了一句,“今晚做饭给你吃吧。”说完后肠子都悔青了,直怪自己老犯毛病。

二人相距不大,鲁忆翘听得清晰,但觉唐突,因此问道:“什么?”

林復明心想,既然已出口,再狡辩也不济,倒不如坦然承认,说:“我说,今晚晚饭,让我做给你吃。”

“太客气了,免得麻烦你,咱们上馆子吃吧,让我请你。”

“不会,鲁姑娘,让我做些事情感谢你吧,可我想不到我有什么擅长的,所以……”

“好吧,盛情难却,我就试下你的手艺。”

“鲁姑娘,你有吃过樱桃菓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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