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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一</h2>

里子离开刚刚打烊、地处银座的店铺,径直来到“星期三的早晨”。她经常光顾这儿。

里子所开的店,位于银座并木大街七丁目的一个叫“黄金”的俱乐部旁边。十一点半打烊,她再到赤坂,就要超过十二点。

里子一进店里,首先环视四周,如果她要找的人不在,就露出一副倦容,在吧台前一屁股坐下来,喊:“老板娘,给来点儿酒!”

不知什么缘故,里子也和老板娘一样喜欢凉清酒。老板娘作风稳健,处事大度。里子则浑身上下洋溢着女人的气息。两人虽是风采各异,喝酒的爱好竟然完全一致,这真是不可思议。

“请问,洋介先生没来吗?”

里子的第一句话总是这么说。

“很遗憾,没来!”

老板娘总是用略带厌烦的口吻回答。每当这时候,里子便有些沮丧地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老板娘有时看到了,心生怜悯,便改变话题,关切地问:“店里很忙吗?”里子却不作答复。

她从提包里取出手表,回头看看门口。

“不对头啊。已经十二点了嘛。”

“你跟他约好了吗?”

“今天傍晚他在我的店里说,十一点半在‘星期三的早晨’见。”

“那样,他就会来。”

现在是俱乐部的下班时间,店里的客人多起来了,老板娘不能只围着里子一个人转。

老板娘给里子放下凉酒和小菜,去迎候其他客人。

里子到今年二月就二十五周岁了,她个头矮矮的,长着一副滑稽相,显得比较年轻。至今已做了五年夜工,可能是成长于严厉家庭的缘故,她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像个斯文的普通妇女。邻座的男人们经常跟她搭讪,她也适当地予以应答。每当客人推开店门进来,她就回头看看是谁。于是,搭讪的男人们知道她在等人,感到有些扫兴。

她右侧的一个男人请她喝凉酒,和她这个那个地说了一通,尔后达观地离开了。眼看时间已过一点,酒馆该打烊了,街上的嘈杂声也逐渐平息了。

“他够磨蹭的。”

老板娘现在有了空闲,开始关照起里子来。

“他真的说要过来吧。”

“他先后在店里、门口和电梯旁说过三遍呢。”

里子张开樱桃小嘴拼命诉说的样子,着实惹人喜爱。

“不会忘记吧。”

一周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儿:里子在“星期三的早晨”等他到两点,他却没来。

“洋介先生跟谁一起来?”

“好像是跟客户。”

内藤洋介是里子的男朋友,他在银座和涩谷地名,东京二十三区之一。开着画廊,因为业务关系,他经常跟画家或主顾一家接一家地喝酒。他比里子大一旬,今年三十七岁,据说他在那方面是个很能干的人。

他从“星期三的早晨”开张伊始,就常常带领客户前来赏光,但最近半个月未见踪影。

“不对头啊。他可能去别家店了吧。”

“他明明说来这儿。”

里子不置可否,似乎没有自信。

“洋介先生不会忘记这个店吧。”

里子和洋介是在“星期三的早晨”相识的。当时,里子被银座的客人领到这儿来,洋介也陪同其他客人来这儿。两人偶然在吧台边说了一些话,就成了要好的朋友。洋介开着两家画廊,人很机敏,穿衣服的品位也不错,长得身材魁梧,倜傥潇洒。

“他是花花公子,应当引起注意!”

老板娘看到洋介领来过的女性,心怀善意地提醒。不曾想里子很快就坠入了情网。

里子容易用情,恋爱升温极快。三年前,她和一个有家室的中年人轰轰烈烈地恋爱了一场,把其太太也扯了进去,寻死觅活地大闹了一番,最后不欢而散。这次好像也很迷恋内藤洋介。

里子只要喜欢一个人,就会痴迷。

前年冬天,她每晚都和洋介在“星期三的早晨”幽会。

从去年秋天开始,他们幽会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了。

老板娘大致了解他们的恋爱过程,好像现在是里子在主动追求男方。

“再喝一杯镇静镇静,再等等看吧!”

老板娘给里子酒杯里斟上酒,开始收拾杯盘,准备打烊。

以前,“星期三的早晨”营业到凌晨三四点钟,久而久之,大家体力顶不住了。自去年起,老板娘决定早一点儿关门,把停止营业时间规定在夜里一点。规定归规定,很少能够准时关门。此刻她刚开始收拾杯盘,又进来几个新顾客。

“来得晚点了,少喝一点儿。”

客人这么说,老板娘难以拒绝。何况吧台上还有四位客人没走。

新顾客进店来,使刚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店堂,又热闹起来。

又过了三十分钟,老板娘果断地宣告:

“请让我下班!”

男人们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了。

“趁着人家没赶你,抓紧走吧!”

最后进来的客人都走了,只剩下趴在吧台上酣睡的男人。

老板娘把客人送至门外,回头大声呼唤还在睡觉的男人。

“田中先生,起来吧!该回家啦!”

老板娘用力推了推他,垂着长发的男人抬起头,没睁眼,嘴里嘟嘟囔囔。

“哎呀,真讨厌啊。”

“不要哎呀,该回家啦!”

“不走……”

“啪!”老板娘突然冲着男人的脸颊,猛地打了一巴掌。这下把男人彻底打醒了,他眼皮眨了眨,睁开眼睛瞅着老板娘。

“已经三点啦。起来!回家!”

老板娘抓住男人的胳膊,拉他站起来,帮他穿上外套。

“喂,快点儿回家吧!”

男人步履蹒跚地走出店门,还颤巍巍地挥着手喊“拜拜”。

“净给人添麻烦啊!”

老板娘说完,叮嘱上晚班的女孩儿快回家,自己包揽后续的所有杂务。

真是雇人比受人雇还要费心思。

女孩儿很高兴,道声“祝您晚安!”便快步走了。

“啊——今天终于结束啦。”

店里还剩下老板娘和里子。

“他依然还是没来啊。”

里子不答话,茫然无助地端着酒杯,凝视着前方。

“我要关门了,你怎么办?”

“请再等十分钟!”

里子在哀求老板娘。

“行吧……”

老板娘点点头,开始收拾剩下的餐具,然后说:

“他爽约,很缺德。”

里子没说话,恹恹地低下头。

“别跟那样的男人交往啦!”

里子听到如此之说,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你才二十五吧,他比你大十多岁,还有家庭,你犯不着为这样的中年人效劳嘛!”

可能是客人走后,自己快速喝凉酒的缘故,老板娘好像有点醉了。她把剩下的凉酒全部喝光,然后说:

“像你这样的美女,今后找年轻、善良的人,找多少都能找得到。”

老板娘说完,没听到回音。回头一看,里子明亮的眸子里噙满了泪水。

“哎呀,喜欢就喜欢吧,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老板娘好像反省自己的言重,她压低声音关切地问:

“肚子饿了吧?去吃点儿东西好吗?”

“可是……”

“你要想开点儿,明天可以再见嘛。”

“请老板娘等一等,我打个电话!”

里子还是很郁闷,她从手提包里取出笔记本,查询电话号码。

她先后给两家店打电话,均未接通,应该是都关门了。第三家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请问现在你们那儿有个叫内藤的客人吗?……”

老板娘把洗碗池里的垃圾装入塑料袋,放到走廊上。回头一看,里子两只手分别搭放在左右膝盖上,端坐在那里。

“联系得怎么样?”

“找不到……”

里子边说边慢慢摇动细细的脖颈。

“那走吧!”老板娘催促里子。

“他会不会是受伤了呢?”

“没事的。可能是喝醉了酒,忘记来这儿啦。男人嘛,都挺马虎。”

老板娘关掉店里的灯,锁上门。

“咱们去吃点儿朝鲜饭吧,前面有家店开到四点钟。”

里子顺从地点点头。走了没几步,她突然变卦了:

“对不起,我要回家。说不定洋介先生去我家啦。”

“他说过要去你住的地方吗?”

“没说。”

“那他不会去的。”

“以前他常醉酒后去找我。”

“男人那样爽约,可以不理他。”

“他要是去了找不见人,我就觉得很可怜。”

“你才可怜呢!”

里子若有所思地歪着头,充满歉意地说:

“请恕我告辞!”

她麻利地鞠了一躬,朝停放在十多米处的出租车跑去。

“这女人真傻!”

老板娘娇嗔地嘟哝着,朝着朝鲜饭店方向缓缓走去。

<h2>二</h2>

大约过了一周,洋介出现在“星期三的早晨”。他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都已经醉了。

他穿着一件带方格的西式夹克和一条并不配套的裤子,系着领巾式领带,依然显得很潇洒。

“见到里子了吗?”

老板娘连“欢迎光临”也没说,直接冲洋介诘问。

“没见。她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有事儿没事儿。你不是上周和她说好在这儿见面吗?”

老板娘从开始见到洋介情绪就不好。

“她等到夜里两点多呢。你怎么能爽约呢?”

“是吗?”

“当然啊。女人认真地等你那么久,你不觉得可怜吗?”

“是的,是的。”

洋介露出略有厌倦的表情。

“她纠缠不休啊。”

“‘纠缠不休’?是让你逼得吧?”

“是啊。”

洋介一瞅同伴,同伴在窃笑。

“别开玩笑!你要是玩腻了,就直接跟她说嘛。”

“并不是腻啦。”

“那就应该对她好一点儿嘛。”

“我对她很好。”

“还说什么对她好!你总是爽约,打给你的电话你也不接。”

“她总是在我下午最忙的时候来电话。”

“再忙也要回个话嘛。”

“她说以后白天见面。”

“因为你晚上不准时约见。”

“我实在是说不过老板娘啊。”

洋介又喝了一口兑水威士忌,心有不甘地说。

“她那儿很棒啊。”

“你说哪方面?”

“做爱。”

洋介一边羞涩地笑,一边说:

“那样有耐性。”

“洋介先生,别说啦!”

老板娘的态度严肃认真,使内藤洋介很败兴。

“你不该在这样的地方说这些事儿。”

老板娘突然扭转脸,到吧台那头去了。

惹得老板娘这样生气,洋介觉得既难为情也不舒畅。不消一会儿工夫,他便离去了。

过了半小时,里子来到了“星期三的早晨”。时间是夜间十二点十分,她好像是在店里打烊后从银座赶过来的。

“洋介没来吗?”

“来过,待了一会儿走啦。”

老板娘不客气地说。里子听了神情有点沮丧。

“他去哪儿啦?”

“不知道他去哪儿。”

“是去‘荣花亭’了吧?”“荣花亭”是另一家酒馆的字号。

里子站起来想打电话,老板娘斥责道:

“你别理他!他是色鬼。你还是干脆死了心吧!他装腔作势又好色,最差劲儿!”

“怎么?……”

“他说话很损,信口开河。”

“他说什么啦?”

老板娘环顾四周,把嘴巴贴近里子的耳朵:

“他说你那儿挺好,经常跟你相悦。”

“那儿?……”

“他指的是做爱。”

“他说这事儿了吗?”

“拿人取乐!这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啊。”

里子有点发愣。

“你不那么认为吗?”

“说不清楚。”

“他在别人面前说你那些个东西,简直不把你当人看。他这么说,你不伤心吗?”

“唉……”

里子说不出如何,目光倒是很柔和。

“那你不生气吗?”

“他是损人的意思吗?”

“你这个人真够呛!”

“可以打个电话吗?”里子问老板娘。

“我真是自作多情。你随便吧!”

老板娘把耷拉在两颊的头发往上拢了拢,招待新来的客人去了。

里子在吧台头上打了十多分钟电话,尔后放下听筒,招呼:“老板娘!老板娘!”

“干什么!”老板娘应声回头,看到里子双手合十,目光恳切。

“我想求你一件事儿,能借给我点儿钱吗?三万日元。明天我一定带来还你。”

“干什么用?”

里子有点难以启齿,又不得不扭扭捏捏地说出实情。

“他说要用来打麻将。”

“那怎么啦?”

“他说要在涩谷的旅馆里打,钱不够。”

“请原谅!不借。”

“老板娘,求求您!”

老板娘要挪步离开,里子拽住老板娘的衣袖。

“明天一定带来还。拜托!”

里子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虽然只是做酒水生意,但里子是个严谨的人。老板娘也知道她不会借了钱就溜掉,但一想到要转给洋介用,就来气。

“男人要赌,你凭什么为他借钱?”

“他说你要能拿钱来,就可以到我身边来。”

“一个大男人就没钱打麻将吗?”

“主要是急用啊。再说,他的钱全让太太控制着,不太自由啊。”

“他却玩得很凶。”

“求求您!我今天怎么都想见到他。”

“你可以去见他。可是,你去了,他仍然打麻将,你又不会打,你去干吗呢?”

“斟茶什么的,帮忙啊。”

“那样就满足了吗?”

“是。因他打麻将,可以不回家,与我在一起。”

老板娘长舒了一口气。

“我借钱马上就还。”

老板娘觉得这是个傻女人,她反复地恳求自己借钱给她,很难再予拒绝。

“就借这一次!”

老板娘不是很痛快地从今天的营业额中取出三张万元纸币,交到她手中。

“太高兴啦。谢谢老板娘!”

“一定按时还我!”

“哎。”

里子点点头,实际心里没底。

洋介很能玩,但还算是个对钱干净的人。他并不缺钱,借了钱也会还,但需反复提醒他,否则易忘记。他本来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人。

“恐怕洋介他们会打一通宵麻将,你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家。”

“明白啦。”

里子把钱放进手提包,高兴地道别:

“老板娘,我走啦!”

“去吧,去吧!”

老板娘咂咂嘴。里子笑意盈盈地一溜烟跑掉了。

<h2>三</h2>

一个月后,里子说她要关掉开在银座的店,到“星期三的早晨”打工。

“为什么呢?”

“这儿离得比较近……”

里子住在惠比寿地名,位于东京涩谷区。,离赤坂近,离银座远。她突然说出如此心愿,老板娘感到愕然。

“你也知道,这儿是小酒馆,要洗盘子,把食物装到盘子中,可不像你在银座那样板起面孔来发号施令!”

“明白。”

“再说薪酬也不多。”

老板娘慎思:店里那个当新剧研究生的女孩儿要辞职,正需有人接替她,里子要是肯来,那就太好了。但不能给她提供在银座那儿打工者的高薪。

“晚上干到挺晚,你能受得了吗?你不只是图近便,还有别的理由吧?”

老板娘瞪着眼睛质问。里子未作正面回答。间隔了一会儿,她似乎自言自语:“洋介先生最近不怎么去我店里。他会经常来这儿吧?”

“明白啦。你在这儿打工,能经常见到洋介先生。”

里子老老实实地点头。

“你也真傻!你在银座可以拿到高薪,会很吃香。”

“不行,我是不会吃香的。”

“怎么不会?上次与你同坐的森田先生,是电视台的导演,他说他想用你呢!”

“我不适合在俱乐部干。让心怀叵测的客人摸摸手、抚抚背,就感觉毛骨悚然,就要出荨麻疹。”

“你是说只接受洋介先生一个人吗?”

“上次在俱乐部,有个客人要抚摸我的手,被我推开了,结果被经理训了一顿。”

“只喜欢一个人,也好也不好。”

“女人嘛,大多是这样。”

“那你下周就来这儿工作吗?”

“可以。只要能从吧台上与他对着面就行。”

“你可不能老缠着洋介先生不放!”

“明白。”

老板娘虽然觉得她有些靠不住,依然决定让她先干一气再说。

三天之后,里子开始在“星期三的早晨”打工。

里子穿着打扮不算华丽,只是穿着白色的罩衫和藏青色的裙子,将饰针别在胸前,就很引人注目。她面孔略小,属于巴掌脸,显得很天真,身材又苗条而匀称,故而性感且出类拔萃。

“人怕比。这么一比,老板娘挺胖啊。”

有的客人看到老板娘和里子并排站在一起时,悄悄议论道。有时也能传入老板娘耳中。

“我是属于照顾这个女孩儿的。”

老板娘有点不高兴,但转念一想,幸亏里子来到这里,店里的气氛明显地活跃多了。

里子在年轻的客人当中很受欢迎,中年人更喜欢她。她那漂亮而有点迷惑的外形,更容易勾起男人们的好奇心。

里子到来时,恰逢洋介去九州旅行,不在赤坂。

后来洋介来店里,看到里子在场,有点纳闷,便问道:“你怎么没去银座自己的店里?”

“那儿关门了,我在这儿干。”

“别开玩笑!”

里子说实情,洋介不相信,老板娘赶紧证明。

“她一心想见到你,就移到这边来啦。”

“真的吗……”

洋介这才有点相信了。

“可是,她待在这儿,有点麻烦啊。”

洋介依旧还在捉弄人。里子却兴高采烈,不想从他面前离开。

其他客人在召唤:“阿里!”她似乎没有听见。

“阿里,客人叫你呢!”

老板娘看不过去,便提醒道。里子这才勉强地过去应酬,只待了两三分钟,又折返回来。

有一次,洋介站起来要走,里子在宾客满座、众目睽睽之下拽住他的衣袖,说:“不让你走!”后来又做过把洋介的手提包藏起来的事。洋介去到外面,她会追到外面,二三十分钟都不回来。

他们约好幽会之前,里子会兴致勃勃地工作。如果邀约被拒绝,她就无精打采地干活,心里惦记着洋介去了什么地方。里子不是笨女孩儿,却这样肆无忌惮地表露感情,让人难以理解。作为女服务员来说,这也是不合格的。

在里子到店里工作的前两个月,洋介经常来喝酒,两个人的关系发展还算顺利。时至五月底,洋介领来一个女人,引起了他们恋爱关系的骚动。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洋介偏偏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同行至此。洋介强调他和这位女性只是工作关系,还说她是个受人瞩目的女画家。但是里子觉得他们过从甚密,眼睛里闪现出仇视的目光。

里子还像往常那样,一直站在吧台里面与洋介面对面。目的却与往常不同,是为了监视洋介和女人的交往情况。

“阿里!”

老板娘召唤里子,里子置若罔闻,反而对洋介照顾得更加周到。洋介刚把香烟叼在嘴上,里子马上拿起打火机为其点上。洋介的酒杯一空出来,里子马上给其斟满。里子还看见洋介肩膀上粘有线头,迅速伸手给他摘掉……女画家把香烟叼在嘴上,里子佯装没看见。去洗手间回来,里子不给拿湿手巾……里子还关切地问洋介“东西好吃不好吃”, 说洋介“你领带歪了”“你喝得可以了”不停地说“你……”“你……”。

这个女人不愧是女画家,她觉察到洋介和里子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她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故意在里子面前用撒娇的口吻说话:“喂,洋介!……”

不难看出,他们曾经发生过性关系。

或许洋介就是为了让两个女人互相吃醋,才把女画家领来的,洋介也太不要脸了。这样一来,两个女人的相互憎恶,能隔着吧台迸出火星。

里子依然称呼洋介用“你”,女人还是直呼其名,谁也不服谁。

老板娘劝解过几次,她们的争吵不但没停止,反而逐步升级。最后连洋介也待不下去了。洋介要走。里子从吧台里面跑出来,在门前拽住洋介的胳膊。

“不行,别走!”

“怎么?”

洋介正在为难之时,女画家在门口穿好外套,催促道:“洋介,快点儿!”

“不行!绝对不允许你们一起走!”

“她是客人,我得陪啊。”

“不行……”

看来,里子和女画家要一决胜负,彼此互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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