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天空切换至漆黑, 夜晚的城没有月亮，各种灯光将整座城照的宛如白昼。
2区的大街像是分水岭，越靠近1区的地方越发冷清, 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
侍雨川贴着墙边走在路上，他低着头, 宽大帽檐遮住了大半精致容貌, 看起来与路上匆匆行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拐角处换了一身衣服后, 他再次来到通往1区的闸门前。
这里比起其他区域的闸门都要严格, 就连间隔的墙也从红色石块铸成的改成了厚重的金属墙，每个进入的人都要被详细盘问。
先不说酒店经理的身份不够, 光是同在一片区域工作, 这些人互相熟悉的可能性就很大, 加上盘问与交谈, 他暴露的可能性过高。
确定正门走不通后, 侍雨川果断离开, 绕着1区隔离墙走了几圈, 开始尝试非正常渠道的可能性。
光滑平整的高墙完全无法攀爬，顶端闪烁着红色光点，极有可能是感应装置。
他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血液凝成尖刺，捅向墙壁。
……
“铃铃铃——”
不知道哪里的警报声响起。
“谁？谁在那？”
“墙上的警报……有人刚刚撞到墙了吗？”
几个执勤的黑衣人跑来，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唉, 好烦, 这个墙感应太灵敏了。”
“没办法, 里面是总部和白塔, 神明和高层的居所, 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估计又是什么什么东西不小心撞到了吧，唉算了算了，回去了。”
“真的是烦死了啊啊啊！我也想跟外面的人类一样天天摸鱼。”跟在后面的黑衣人焦躁的不行。
“狗屁！你就嘴上光说，真让你去外面当饲料你去吗？”
“……不去。”
黑衣人们慢悠悠转了几圈，检查无误后离开，侍雨川等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后，才从一旁建筑的阴影处闪了出来。
这些金属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坚硬无比，而且警报装置异常灵敏。
[还要进去吗？如果现在离开，我们还能够赶上晚上的运输车。]厄骨提出目前的最优方案。
[时间还长，就算是过了午夜，也还有十三天。]
[况且出去的话，还有人可以帮你。]它指的是霍野和其他玩家。
侍雨川抿着唇没有说话，顺着街道继续走，来到1区外围。
他昨天没有去十三层，让霍野帮忙请了病假，毕竟普通人类非常脆弱，请假并不奇怪，但是如果现在出去就要跟程云对上。
在知道了程云的高层身份后，没有万全的计划他并不想冒这个风险，就算要杀也应该在程云调离消杀队之后。
现在临近午夜，店铺都关了门，路上的新人类们大都摇摇晃晃，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样，看起来状态极差。
有几个新人类甚至扶着路边的电线杆，一道红色血痕从头皮裂到半身，掀开的部分露出了底下的红色血肉。
“你……你干啥呢！还不到十二点呢！”
一旁他的同伴赶忙帮他把掀开的部分按了回去，几个人相互搀扶着也走远了。
侍雨川思索片刻说：“去12区。”
趁着酒店经理的身份还能用，清晨前赶回来并不困难，看了一眼高耸的白塔，侍雨川转身走向3区闸门方向。
……
12区主干道旁，吴岩卷缩在报摊后面的矮床上，忍耐着体内的躁动，红色裂纹顺着他的头皮爬下，漏出里面肉红色血肉。
有微微的刺痛感，介于痛和不痛之间，又有些痒痒的，让人挠不挠都十分难受。
他忍不住抓着头皮，小声叨叨起来，“真是甜蜜的烦恼啊。”如果不是成了新人类，他大概也不会每天晚上都享受一遍这样的待遇。
作为新人类的特权让人上头，他思虑过后还是觉得成为新人类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嘶啦——”
可能是抓的太用力了，硬生生撕掉一块带着头发的皮肉，露出一部分粉红色的头盖骨。
侍雨川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浑身皮肉被撕的鲜血淋漓的人，正坐在报摊后的折叠床上自言自语。
他顿了顿，犹豫这个人是否真的能够帮自己。
吴岩也看见了来人，他手忙脚乱把皮肉贴回身体上，语气颇有些不耐烦：“瞧瞧，竟然有人大晚上不在被窝里待着，反而跑出来看别人挠痒痒！”
侍雨川挑眉，把霍野曾经给的那枚红石眼球丢了过去。
“客人？”吴岩接过，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哟，是a级客户呢！”他捏着红石，眯起眼睛。
“第一次来？老客户推荐？嗯……既然这样就先给你说一下规矩。”
原来新人类里也并不全完是模仿人类的人。
有的人，比如霍野和吴岩，他们认为人类是低贱物种，但为了身份地位不得不转化成新人类。
于是这些新人类暗自聚集起来，形成了新的势力，识图改变新人类的规则。
吴岩作为乐园集团高层，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他与其他高层相处并不融洽，所以经常一个选择一些远离中心区的工作，在这里一边摸鱼一边接活，只要出价合适，他什么都做。
“既然是新人类，那么总要有点来做点坏事！我不做谁做呢？”
他把手腕划开，将霍野赠与的那枚红石塞入皮下，露出一脸餍足的表情。
“果然我还是不能接受人类的进食方式！新人类凝结出的力量源才是最棒的！”
“这是订金，我就收下了！”
“规矩不知道之前的客户有没有跟你说，不能对新人类造成伤害，只要符合这条，我也不会问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事成之后，订金十倍的报酬。”
“现在说出你的需求。”
[只是订金？这个霍野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蠢嘛。]
霍野给侍雨川的只有订金，如果事后侍雨川要反悔，他作为人类根本无法拿出足够的报酬。
“我要进入1区。”侍雨川也并没有在乎霍野的小心思与他无聊的辖制。
这些所谓的新人类于他而言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充满恶意肆意妄为，是不需要怜悯的存在。
吴岩怔楞了半晌，蹙着眉说：“这很难，已经不是交易范围内的存在了。”
“被抓到的话，我也会被杀死的！”
“哦？是吗？还以为你多有能力呢，没想到只是个废物。”侍雨川漫不经心伸出手。
“拿就把订金还回来……”
“不可能！进了我口袋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吴岩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气氛凝重起来。
侍雨川抱臂而立，表情十分不悦：“没想到你这么弱，还是个无赖，跟诚信商人完全不搭边。”
“你才是无赖！”虽然这么说着，但第一次接到自己无法完成的任务，吴岩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既然做不到，那就把订金还回来。”侍雨川皱着眉勾勾手指，似乎很看不上吴岩，“我也不指望你能把事情做的太好。”
吴岩憋得脸色有点发绿，半晌才开口：“你讹我！你竟然用订金讹我！”
在吴岩接下来有些错乱的话中，侍雨川才堪堪了解到，原来新人类自身也能凝结出红石，但是数量稀少，虽然外观看上去与普通红石没有任何区别，但蕴含的能量却与高级肉没有什么区别。
由于转化成新人类后就无法再进食情绪，但又有一部分新人类抗拒食用同类肉，所以他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红石中汲取能量。
这也是为什么十三层的人要把红石分门别类放好的原因，这些红石会作为另外一种低端食材供给有需要的新人类。
吴岩一方面拒食用同类的肉食，一方面又渴望更丰盛的能量，为了满足需求，他做起了新人类之间的交易。
“那枚红石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被我吸收，如果你现在要我拿出一枚一样的红石，那就是我的凝结出来的了！”
“我与这位a级客户的差别巨大，凝结出红石所蕴含的能量也不一样……你看什么！不要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装什么装！”
吴岩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现在看到侍雨川一脸疑惑心里直犯嘀咕：这人真他妈能装，摆明了就想讹他！
但是他作为信誉极好的商人，如果不能把订金还回去肯定会有一定影响，可他不想交易没做成还损失一笔能量。
“……”不知不觉中达被贴上讹人标签的侍雨川则是一脸无语。
他等到吴岩逐渐安静下来，才淡淡开口：“既然这样，那么你只需要在后面几个区制造几场混乱，不用伤害新人类，订金的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成交！”吴岩含泪应下，总算不用倒赔能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是不是只收了一点点订金就接了个大活？
看吴岩一脸呆呆的思考着什么，侍雨川冷声呵斥：“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这就去这就去！”吴岩不再想自己是赔了赚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准备。
[呵呵……感觉这些新人类，不太聪明。]厄骨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不过这个新人类，比其他的人，都要更像人类一些。]
[他的情绪很稳定，没有过多恶意，有趣。]
……
午夜过后，爆破声划破安静的城市。
一队队黑衣人穿梭在各个区域，不少新人类被吵醒，但在听到消息后敢怒不敢言。
“汪文的工作牌出现了。”
“就是今天失踪的那个。”
“出现的地点非常多，3区6区7区……”
“根据董事长刚刚给的情报，工作牌持有者现在正在向外快速离开。”
4区的大街上，为首的黑衣人恨恨地道：“他在离开！快封锁外围！”
“不能让他跑了！”
“是！”
一群人分散开来，这次大概是学聪明了，只封锁了最外围。
“报告！4区发生了爆炸！”
“9区也有！”
“报告！10区刚刚也……”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
“把人都调开，看门的也别看了，着重搜查外围。”
“一定要抓到凶手！！”领头人气急败坏。
“淦……”他越想越气，刚要开骂，就看到右前方的街道驶来一队车辆，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立刻住了嘴。
车队停下后，所有人弯腰低头，不敢抬眼，一股骇人的威压随着车门的打开而出现。
从黑衣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锃亮皮鞋的脚踏上地面。
“董事长！”
“……天啊。”
安保队每个人的心里都忐忑极了，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而且已经半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刚刚跟程云去搜查的人还没回来，凶手还梅开二度再次给他们晚上整了这么一手。
远近不一的爆炸声隆隆不绝，而街道上的氛围令人窒息。
就在几个黑衣人冷汗直流的时候，从拐角传来了一个声音。
“报告队长…这些……董……董事长……”他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前方，一时忘记要说什么。
在他的正前方，安保队的同事们快要把头埋进土里，而一旁，有个披着西装外套的英俊男人倚在车边，黑发被服帖的梳在脑后，他接过旁边助手递过来的雪茄，皱着眉深深的吸了口。
烟雾缭绕中，他开口道。
“继续说，这些什么？”
那个黑衣人等了一会才缓过来，讷讷地回答：“这些爆炸都……都……没有什么伤亡。”
“就……那个，基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应该……”
他话还没完，就见面前的董事长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咽了口唾沫，把剩余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就在空气几乎要凝成冰的时候，董事长冷笑出声。
“应该是混淆视听。”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离开。”
“而是进去。”
才抽了一口的雪茄被丢到地上，被鞋尖碾灭。
“走，回去。”
“去看看这个在我之前杀掉猎物的人到底是谁？”
……
侍雨川站在进入一区的闸门外，这里空无一人。
他带上汪文的证件，走向闸门。
“验证成功。”
“轰——”
材质未知的闸门打开，他畅通无阻走了进来。
从7区回到2区的时候，守卫已经全部被调走，想来是人手不够，紧接着又看到了属于董事长的车队离开。
侍雨川估摸着对方已经走到三区开外，才开始闯入计划。
1区比他想的要小一些，里面没有那么多建筑，一进门反而是一片巨大草坪，白塔被一个六层楼高的环形建筑环绕，只在面向大门的方向开了豁口。
而通往白塔的豁口处，还有一道门。
[哦！我建议出去先杀了霍野！]
[没有通行证件，无功而返。]
侍雨川点点头，虽然新人类之间的争端可以让他更好的游走其中，但三番五次遇到意料之外的困难，让他尤为不爽。
[回去吗？]
[不过现在回去的话，大概也得在酒店等到明早。]
趁着还没被发现，现在立刻离开是最安全的。
看着身后关闭的闸门，侍雨川将汪文的工作牌收起来，走向白塔的方向。
“来都来了。”
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呢？
不确定新人类能否修改已经消失的工作牌内容，如果这次机会放弃了，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得来。
进入白塔的大门虽然无法进入，但这一圈都是环绕着的建筑，保不住哪里就能进入。
……
巨大的草地空洞广阔在夜晚尤为渗人，乐园集团总部的立牌挂在环形建筑两侧，里面的灯都熄灭了，只有偶尔几间还亮着灯。
大门没有上锁，侍雨川进入的非常顺利。
一眼望不到头的弧形走廊，尽头隐没在黑暗中，两旁是一间间办公用场所，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档案室，办公室，茶水间……
足以看得出来创建这个地方的人，对于人类生活十分向往。
他是从右手边的大门进入的，左手边通往白塔方向的房间都锁着门。
[你打算怎么办呢？]
[找钥匙？]
“砰——”
回应厄骨的是暴力拧开门把手的声音。
“不需要钥匙。”侍雨川说。
[……]厄骨无言以对。
侍雨川推开门，蹙眉看着房间内。
这间挂着茶水间牌子的房间内，摆设齐全，确实是茶水间的样子，但是内侧的墙壁上并没有窗户。
连续破开几个房间的把手，都没有看到窗户。
这座建筑靠内侧的部分根本就没有窗户，所有通向白塔的一面都是墙壁。
他看了眼楼梯，决定去天台。
[有人来了…]
厄骨话音刚落，一道手电光线就照了过来。
侍雨川敏捷地躲到一旁楼梯边，避开这道光。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新人类的对话。
“垒哥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是个有些软糯的女声。
“什么？哪有什么声音。”被称为垒哥的人语气里尽是不耐烦，他摆摆手就要回去。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不就是值个班吗……”
“不是啊垒哥！就是那种‘砰’‘砰’的声音。”女孩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两人一边对话一边走向前。
“天啊，这个门把手坏了！”
“什么？让我看看……唔……好像真的。”
“这个也……还有这个！都坏了！”
正在值班的两人发现了刚刚被拧坏的门把手。
[杀了吗？]
侍雨川在阴影处摇头，悄悄的避开这两人，向着楼上走去。
这里的董事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最好还是抓紧时间。
……
一直走到六楼，侍雨川开始寻找通往顶楼的通道。
整栋楼唯一还剩下几间办公室亮着灯，其中六楼亮的最多，他必须格外小心。
好在这里的新人类并没有什么警惕性，且夜间视力也并不优秀，坐在明亮房间里的人向外看什么都看不到。
一直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通道，侍雨川想了想，随手打开了右手边的空房间。
在向外的这一面有窗户，六楼的话，从窗户出去的高度也足够他攀上顶楼了。
只是……这间被打开的茶水间，好像有些不一样。
“砰——”
随着门被打开，门内的生物闹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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