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为夫吃斋念佛，多加行善积德，一定能叫佛祖怜悯，佑安儿百年长庚。”
“安儿你瞧，为夫年长你这许多，如今身子也如此硬朗，你定还能撑过来。
一切有我，一切还有我，为夫一定会替你撑过来，安儿莫要怕……”
“安儿……安儿…”
厮杀四方，丰功伟业之人，年迈到儿孙满堂，却犹是威仪四座之人，到了这一刻，竟也哭的像个耍着赖讨要果的孩子：
“安儿可说了，要陪我迟暮，伴我古稀，这还差几年呢。
细数这些年，为夫可是从未诓骗过你，便是公平，安儿也要说话算话，安儿不能不要我。”
她只轻轻摇头：“…不够…
这辈子，还不够…”
大梦初醒，顾承御徐徐睁开眼。
失神目光大抵游移一番，一如方才的夏风正好，和煦恬静一片，
亦如方才所见的装潢，方才所触的枕边湿透一片。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这个地方多了股难以言说的甜腥气息，直冲喉腔，叫人难以下咽。
原来是梦啊。
顾承御敛眸长长叹了声。
美好的，终究只是梦啊。
那夜。
各个都以为醒了第一件事就该大发雷霆的他却是突然收了性。
静静的躺了很久很久，然后叫拾一送她回来。
见到她后，也不急着做什么，甚至连早些时辰发生的事都绝口不提，只像常人夫妻那样，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说她怎么又不肯吃饭，问她饿不饿，热不热。
然后边接了药碗亲手给她送去。
平静如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若非说不同寻常，那便是此时的他分明满脸煞白，满眼浑身都透着疲倦无力，却只目光灼灼看着她，满眼满心只载她。
但在允今安看来，此情此景，唯有毛骨悚然，森戾非常。
当即浑身一阵细颤，下意识就躲开了。
顾承御就把药送近了些。
她再躲，他就端起药碗轻轻吹了下，然后执着小勺送去。
像是深沉压迫，又像怜乞求宠。
但不论是哪样，也不会对无能为力的现状改变半分。
允今安当即小脸儿一偏，边冷声道：“要杀要剐，只管来就是，为了对付一个我，顾侯手段层出不穷，不累吗？”
如充耳不闻，顾承御把药直接送去她嘴边：“安儿乖……”
后果可想而知。
允今安一抬手就挥翻了。
汤药肆溅，污了床幔袍衣淡痕斑斑。
顾承御下意识就握了拳。
却也知道两人如今已然彻底扯破脸面，他要再不退让着些，以她的性子，只怕是真的会来个玉石俱焚。
仓惶目光闪躲几圈，顾承御突然笑了下：“安儿可是嫌药苦了…”
好像也不用她来回是也不是，他说完后，就径自起身去取了糕和凝露羹来：“有这些，便是不苦了吧。”
他眉眼低垂，伟岸身形微微佝偻着，嗓音指骨都带着微不可察的细颤。
分明卑弱至极，落人眼中，却是碍眼至极。
“怎么不看一眼，可是不合胃口。”
仿若看不见她神色，他就自顾自的点点头。
“安儿爱吃八珍糕，这些日子没见着了，想是惦记呢吧。
那…为夫，这去给你买。去、给你买……”
边说去取了身干净衣物，作势套上身就要出去。
但没动两步，他又颤颤巍巍的退了回来。
“外头黑了，不然，安儿就先吃些别的，等天亮了，为夫再给安儿去买。”
“安儿乖，为夫这次，一定说话算话，等明儿，一定给你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