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涂涂抹抹的日程表、凌乱的战斗心得以及这次魂师精英赛的所有参赛队伍的名字，以折线勾连衔接，旁边备注着每所学院背后代表的势力。
蓝电霸王龙家族，象甲宗，天斗帝国皇室……这些山岳般巍峨沉重的名字铺陈成了一张盘综复杂的关系网，构筑了天斗帝国现行的权力格局，而每所学院的参赛选手作为最优秀的一批年轻魂师，则象征着帝国的光辉的明日。
她纵观这座庞然大物的现在，也在审视它的未来。
“有结论了吗？”桑夏随口问。
朱竹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本心地做出了略显刻薄的评价：“并没有合格的上位者。”
全都是一副被保护得很好的脑袋空空的样子，要是他们出生在她的家族，肯定早就连骨头都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了，如果天斗帝国要把未来交付给这样一群人，恐怕星罗帝国历代皇帝做的大一统梦很快就能实现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斗皇室由来不以实力见长，可不会把自己的未来放到赛场上去送死。”桑夏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汤圆的长毛。
朱竹清看得出来桑夏早就知道了她和戴沐白的身份，在她面前并不试图遮掩隐瞒，顺着她的话略一思索：“你是说天斗太子？”
“也许吧。”桑夏微微眯眼，“他那个弟弟也蛮有意思的，你和小白要留意他。”
“雪崩？”想到那个简直就是完美映照了“纨绔子弟”一词的天斗帝国四皇子，朱竹清禁不住蹙了下秀美的眉，就算她对桑夏心悦诚服盲目崇信以至于到了觉得她全知全能的程度，却还是难以认同这一评价，“那个纨绔？”
“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桑夏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你没发现吗？他一直在刻意地回避和人视线接触，这说明他在试图隐藏一些东西，为了自保。”
他在隐藏什么？自保？他可是皇子，什么人能逼得他只得伪装成废物？
朱竹清陷入了思考中，片刻之后一股寒意如同冰冷的电流般穿透了她的身体，让她黑曜石般剔透冰冷的瞳孔都为之一颤：“雪夜大帝只有两个儿子活到了成年……”
“没错。要是他不装成这副样子，大概也早就死在他的好哥哥手上了。”桑夏耸了耸肩，唇边的笑意隐带讽意，“和这些东西比起来，连畜生都显得比较有人性了。真恶心。”
“……是啊。”朱竹清其实也算是她口中的“这些东西”，却并无辩驳的打算，抿紧的唇角讥诮地拉长了，轻声附和道，“真恶心。”
桑夏摸摸汤圆的脑袋让它回窝里，推开了窗户，夜深了，沁凉的晚风从窗外吹进来，风里缭绕着月见草和夜来香幽微的香气。
“你睡吧，”她向朱竹清摆了摆手，翻过窗户的护栏坐上向外伸出的窗台，“我看会儿星星。”
流月节的庆典还未结束，间或有烟火拖曳过夜幕，仿佛一颗逆飞的流星，在璨璨流光的星河里绽放开来，远处的天斗城依然灯火通明，可桑夏却觉得这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沼泽，表面上五彩斑斓，深处却尽是腐臭流脓的毒液，那些被马蹄踩断脊骨的人们都无声无息地被这片泥沼吞噬了，成为了它新的养料。
等它真正苏醒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它淹没。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窗台上，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仿佛面具一般被轻轻剥离了下去，只剩下铁一般的坚硬和冰一般的冷，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无尽遥远星系寂静无光的黑暗天幕被裂变的星辰点燃，星尘与光焰的碎屑迸溅开来，不为人知地孤独灿烂着跨越亿万光年，跌进了岑寂的湖泊深处，要再造出一个新的宇宙。
(本章完)